相隔几年，再度路经香火萦绕的观音亭，钻入毗邻的姆达巷，探望印象中乐观知命的手工制香师傅李明泉。

双腿虽因糖尿侵蚀而略显老态龙钟，但说话时高昂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88岁高龄李师傅，依旧蹲在斑驳老厝前低头搓香。不同的是，相伴了逾60年的老伴去年过世，他因思念而显得沉默寡言，说起话来也不如过往般活泼、开朗。

李师傅的制香绝活是槟城唯一，后继无人。将木材磨成的原汁粉末加点水、黏粉，阴阳施力搓揉成软硬适中的粉团，再搓弄成香枝或香粒。制好的香摆在户外曝晒，大概两三天就能把水分完全逼出，不管是拜神或驱蚊，抑是增添室内的香味，都是上好的选择。

李师傅9岁开始住在这间老厝，一住就七十多年，窄窄破破的老厝墙上，至今还挂着其父母的遗照。原本在韩江家庙念书的他，念到第三年就遇上第二次世界大战，被迫停学，近水楼台的因缘，年纪小小就在观音亭旁卖香。

“那时卖着卖着就对制香很有兴趣，常会偷师。手艺在那个年代是家传秘笈，师傅都很严谨看待手艺继承这件事，有时候还会喝斥我们偷师。

日子久了，也就练出了一身功夫，算是无师自通吧。”

超过一甲子的岁月，李师傅靠着双手养活一家人，后期因健康问题，没再制作相当耗费体力的大型龙香及长状拜神用细香。几年前因乔治市入遗吸引大批国际游客，他自创手工迷你香，加上“合家平安”等吉祥话语，倒也成了乔治市特有的手工制旅游纪念品。

把李师傅亲手制作的香枝靠近鼻头嗅闻，那股清香舒适的香味，在在令身心得到短暂的舒畅。

李师傅制作的手工香，都是用纯粉末搓揉而成，不含任何化学香精，当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价格不菲的檀香与沉香。目前，也仅有媳妇稍微懂得搓揉粉团，但制香功夫还是没能学上手。

我们在老厝前陪李师傅边制香边聊天，他聊着聊着说起了老伴。扶着残旧桌沿摇晃着直立起身，他从厝内拿来了泛黄的结婚照，直嚷着老伴年轻时真美。其太太因意外从楼梯滚下，撞伤头部，卧床养伤，年余后过世。说起老伴，他眼眶泛泪，还不忘叮嘱我们拍下他们的结婚照。

“大家都叫我不要去想，我也尽量不去想，但每次看到照片就很伤感。”

陈永健不忍李师傅沉浸在悲痛的回忆，嬉闹着要爱热闹爱唱歌的李师傅高歌一曲。破涕为笑的他拿出了一张手抄歌词〈甜蜜蜜〉，兴高采烈地邀请记者一起合唱……

陪伴在李师傅身边的，是口操流利英语的次子李进宝，感慨也自责母亲在世时没有好好珍惜，如今，他戒掉酒瘾搬回老厝，与李师傅相依为命。他希望能够为父亲的手工制香做些行销与推广工作，让这项黄昏手艺能够源远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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