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弦丝、唢呐、锣鼓等极具特色的潮州乐器，都因社会发展、文化变迁而逐渐衰落，这方面艺术人才老化，也制约了潮乐的传承和发展。吴氏兄妹就认为，有必要加大保护力度，因此会定时筹办潮剧、潮乐活动，从社区酬神场合搬到真正的艺术舞台上演出。

我们无法用西乐的大调、小调形式来细分或描述潮州音乐里头的音高或音准，因为潮乐讲究“滑音”：声音在弦要滑上、滑下，这也无法用标准乐谱去记录传承。潮州音乐的传统乐谱，有自己的格式、定义和分类，调子大致以F大调，即西洋乐里的Fmajor为统一用法。而轻三重六，是一种音阶或音组，也是用以描述特定调子的名词。所谓的轻和重，指的是力道，一种借用弦在指上的轻重力度表达情绪起伏的指法，“轻三重六”就是以特定指法弹出弦的轻、重音。

这门技艺，只能面授，难以言传。自喻身在娘胎即已开始听潮乐的吴历山就这样形容：“潮乐不能只靠读谱去弹奏，它有特定音阶，音阶之间又另有高底转化，包括五线谱、简谱也无法记录它所需要的音准、音阶和各种声音转化技巧。”

“这门技艺，唯有长年累月的学习、熏陶才能理解奥妙之处。”《轻三重六：潮州音乐演奏会》音乐总监吴历山和策划人吴慧玲，是在潮州木偶戏班长大的一对兄妹，从小跟随母亲出演木偶戏、玩潮曲，练就一身潮艺，成长过程也都曾以潮乐和木偶戏为职业。

何以轻三，又何为重六？

爱看潮州大戏或熟悉潮州戏曲者便会知道，潮州弦丝乐器擅以轻三六弹出轻松、活泼的曲目，重三六则用以衬出严肃或略带悲怨的情境。轻重三六，即坚柔并蓄，这也不算变调，而是潮州南音所延用以让乐曲更丰富，让“清”、“浊”两种不同的高低音协作，借此牵引曲式变化的技巧，追求的是旋律上的和谐悦耳。

对吴历山和吴慧玲而言，“学潮乐须先背工尺谱，就像数学需要乘法表、一些中文输入法需要特定口诀，潮乐的工尺谱就借用特定字眼，学艺者必须依据指定音阶、音准的字眼重复唱颂，如：合、士、上、尺、工、六、五…………”

今日华乐为了迎应多重合奏、变奏，也转而用简谱或五线谱，唯独需要传承独特音腔或曲风的戏曲、潮乐学习者，仍在延用工尺谱。对比简谱或五线谱，吴慧玲就觉得，这些现代记谱法，因为无法记下发音和音阶转化过程中的神韵，因此让传统潮乐沦为无神、无韵的曲目。但他们也无法否认，对于不熟悉潮乐的音乐爱好者，可能会觉得很单调，很多曲目好像一直在重复同样的旋律。

“因为真正的传统潮乐多为戏班伴奏，而且是三五个乐手的小组合奏方式，很多时候还要根据指定风格如轻三六、重三六格式即兴加花，伴随唱戏者游走在不同音阶之间，使其展现随性且悦耳的效果。”

在追求多元、新意的这个年代，要让潮乐走向群众确实不容易，墨守成规恐彻底沦陷，所以这场演出就盛邀华乐界友好参与，让传统潮乐与丰富多彩的华乐融合为一。

极力保留潮乐特质不走调

擅长琵琶演奏的王进祥及古铮手徐景莹，排练过程也深感潮乐与华乐在音阶、音滑上的明显差异，若根据一般现代华乐的弹奏技巧，很难弹出真正的潮乐风格。徐景莹苦笑：“我为此摸索了好几个月，也才稍为摸懂潮乐窍门，它要让声音滑来滑去，滑上滑下，华乐古铮教的玩法不是这样的，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就必须改变手势，调整按弦、压弦等走韵的尺度。

王进祥就形容，古代戏班延生的地方乐曲，或称戏曲，通常只由三几人以弦丝乐器轻奏，发展到近年才有了合并各门中华乐器，根据西洋乐理改进的现代华乐，因为要让各门乐器协奏，因此被迫舍弃冲突节点，以确保整体音韵的和谐。“当回到原点，回到真正的潮乐，就开始发现，其保留的最原始玩法虽然无法全面融入现代华乐，却又是不可替代的传统，这点就让我们顿悟传承的必要。”

因此，王进祥、徐景莹及多位受邀参与的华乐友好都极力保留潮乐的原汁原味，意即倾力调整现代华乐的弹奏法，以免现代华乐损及传统潮乐的特质，以确保《轻三重六：潮州音乐演奏会》持守的潮音、潮韵。

唱出真正潮州戏曲与神韵

“华乐是用眼睛学音乐，民间音乐如潮乐是靠耳朵学音乐；华乐都是看谱学习与演奏，潮乐是靠口传心授。如今的华乐更注重技术性与多声部性，传统潮乐重视的却是韵。”民族音乐的精髓出自独特音韵，王进祥认为这是必须延续的，希望借此号召同好齐心寻音觅韵，从中接触、认识、学习并传承民族音乐的根本。

他们的认真态度，可从邀约海外大师参与的细节中窥得：中国男高音黄振龙、中国国家一级演员兼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潮剧代表传承人方展荣、汕头潮剧团司鼓谢利伟，将为这场演出画龙点睛。届时，潮州乐手将为大师伴奏，为让演出展现气魄，也另邀文旋合唱团负责和声，面对如此大排场，合唱团主席冯丽平也备感压力。

“这跟一般合唱曲目不一样，不只乐器有别于一般弹奏法，就连唱法也完全不一样，很多团员开始时也很难适应旋律游走方式，很难达到老师要求的潮州转音法。”他们重复练习至今已有4个月，只为了唱出真正的潮州戏曲神韵。

因为热爱潮剧、潮乐，即使荣景已过，吴慧玲仍坚持以不同方式传承和推广这方面技艺，在乔治市文化遗产区开设的潮艺馆，展示了一家人早年赖以维生的潮剧文物，包括衣饰、木偶、乐器等。“当中也有一些潮剧组织，或一些同好的文物，包括纸质发黄的工尺谱，都是日益罕见的潮藉文化遗产，寄放馆内守护如珍宝。”

舞台表演艺术的真实感

对于潮州乐器，她稍为讲解，会依不同场合决定乐器和曲目，室内多以弦诗、笛套、细乐和庙堂音乐形式呈现，户外主要取用大锣鼓、外江锣鼓、花灯锣鼓和小锣鼓等。《轻三重六：潮州音乐演奏会》同样不缺最具代表的潮州大锣鼓，亦分为户外大阵容鼓队迎宾和舞台小组击鼓演出。他们盛邀吉中潮州会馆大锣鼓，与这场发扬潮乐艺术的舞台活动合作。

见识过潮州大锣鼓的磅礴气势，确有别于大马人比较熟悉的廿四节令鼓，其击鼓法相当即兴且千变万化，属主奏乐器，锣、钹类演奏者都要看负责指挥的鼓手手势来跟上节奏。历山说，二三十人组成的鼓队阵容击响的音震太大，不适宜户内演出，所以决定另组小队参与舞台演出，相信可让观众大开眼界。

今日，弦丝、唢呐、锣鼓等极具特色的潮州乐器，都因社会发展、文化变迁而逐渐衰落，这方面艺术人才老化，也制约了潮乐的传承和发展。吴氏兄妹就认为，有必要加大保护力度，因此会定时筹办潮剧、潮乐活动，从社区酬神场合搬到真正的艺术舞台上演出。慧玲说：“意大利传统歌剧可以在今日舞台，以高层次的文化表演方式延续，潮剧和戏曲亦当如此。

轻三重六：潮州音乐演奏会
2017年1月14日 @ 8PM
地点：槟城表演艺术中心 stage1
门票：100令吉（残障人士、学生折扣50%）

■ 购票联系：
潮艺馆：04-262 0377／018-403 2007
槟城表演艺术中心：04-899 1722／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