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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2/2017
冰谷·胶林深处的人家
作者: niki

那天和几位同乡驱车北上边陲的加基武吉。这个偏远而倾斜在残照中的剥落小镇,却因有个采磺的岩洞遗迹,叫我曾经慕名到访。仅两排陈旧不堪的短街,十多间商店一瞟即尽,有甚麽重来寻幽探胜的玄念呢?

偏偏,我又踏上以山为名的这个小镇;寂静丶落寞丶偏僻丶清凄,守着一如往昔的茕然孤独身段。

原来,在小武吉出生的年轻人都往外寻觅庇佑了。

像这样寂寥的荒野之乡,有甚麽可开拓壮志凌云的天地呢?小武吉的积弱不振,给我重来的心情蒙上暗影。也许武吉镇不是唯一的荒镇,还有更多资源匮乏的聚落,等待人间有情人的呵护,与援手。

是乡情和乡亲的双重感应,呼吁我们北上武吉作家访,为需要援助的清寒家庭送暖。一位有心商家拨出清寒助学金,在喧嚷繁华的城区寻寻觅觅了好久,竟没有找到门户;许是大家迷惑於车水马龙的盛景吧,不知水泥森林背後的清凄荒镇里隐藏着风雨吹袭的人家,他们的呼声经常被大家忽略,有时候是欲叩无门。

岑乡亲接待远到的我们。骄阳炙烈,时值正午,岑乡亲将车停在一间茶店,他说老字号的大包闻名遐迩,千万别错过,对饥肠辘辘的我们正中下怀。饱餐之後,才凑足气力去穿山越岭,寻找目标。原来寻访对象不在武吉镇,他们僻居镇外,仍需奔走十多哩的垦殖区边缘。

那里真正是胶林深处,没人引路,肯定采访无门,或者迷失在橡林树阵里。说也谲诡,分明是骄阳高挂的蓝天,进入绿林後竟然落木萧萧下,风涌雨嚎,一路呼啸护送我们到访家门前!

仿佛走进我的童年

主人笑脸迎接,是一对六十开外的夫妇,两人脸上框着少许沧桑。独立的锌板木屋,屋旁屋後有几行采後残留的辣椒树,是正业之馀的副产作业。胶工仍然延续六十年前的途径,母亲当年也常於工馀拿起锄头种植蔬菜丶辣椒丶姜葱;她偏爱韭菜,因为韭菜易栽且可以久久收采。

走进厅堂,室内透明,以木条撑开的窗子织入足够的亮度,免费的光源应可稍减主人的电源,但那微数岂能支撑家庭的5张大口!胶价低靡,非自己的园地,3个莘莘学子尚需资源供养。

环视周遭密植成行的胶树,那高树干满目疮痍的伤口,能够榨取多少胶乳喂养工人呢!而胶树受尽委屈,从百多年前乳汁稀薄的子生树到今天的改良品种,胶乳增产是从前的3倍,但增产与种植面积遽增造成蓄存量偏高,胶价长期不振,割胶人家身上的伤痕就像胶树上累积的疙瘩,惨不忍睹!

我从沉思回到现实,回归远来的目的,启动最关键和敏感的问卷,探测他们的经济状况。“老胶树,天气好会接近2000,雨季剩半,物价飙涨,胶价却一直没有涨过呀!”

物价是关键词,千古不变的规律。我遂想起当年父母点头灯走夜路的辛酸岁月!虽居住茅房板屋,那年代物价廉宜,我们一家五口两把胶刀就挨过日子,与园主均分所得区区50元足够温饱了;同样的一家五口两把胶刀,今天2000令吉不足以脱困解忧,关口是磨人的上涨物价呀!

靠割胶扛起家庭,原本就三餐难过,最大的问号有了答案,其他副题已经不重要了。我遂起身,从厅堂穿过,後半部为饭厅和厕所,都很简陋,乏善可陈;我进去方便,摇晃的板门下边腐蚀了,且没栓锁,只好虚掩着解决。这样的境遇,我没有丝毫尴尬,记忆里童年的厕所没有门,靠剪开的旧麻袋遮掩,我们的乡下时光也很逍遥自在。

胶林深处的人家几十年来都找不着出口吗?从40年代到今天21世纪,呼救的讯号何曾在人间熄灭,贫穷两字也无法从字典里剔除!胶乳液与汗滴凝聚的力量让国家繁荣和进步,而胶工的处境一直延续着,延续着的问题把我牵入不安思绪的边缘,差点忘却此行的目的。

走进武吉镇的胶林深处,我仿佛走进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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