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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2018
魏雪仪 ‧ 【我的人间观察报告】人生实难,头发还是得剪
作者: kychia

人生实难,头发还是得剪。我常常是头发长得一张脸没有了眉眼才不甘不愿去的。

在他搓你头皮的时候,他开始和你聊天。而你不得不友善地回答,因为你知道他手上有一把剪刀,而且他也不是很在乎你这个假期一家人去峇厘岛玩耍还要搬个石臼回来,他也不容易。

我们都是服务业宾至如归的受害者。

剪刘海的时候,因为想“耐”一些,一不小心剪得太傻了,一片浪拍在额头上,面对镜子里发型师眼里的询问,还得对着镜子里面的傻瓜怔怔地点头,“可以了。”

每次剪完头发,想到自己又在那几小时里面说了那么多傻话,肩膀就更酸胀了。

和发型师一样亲密的陌生人,我对按摩师不发一语的魔法,深深迷恋。

我的肩膀酸痛很资深,从初中就开始了。总觉得每一个按摩师都因为地域,更甚至是个性,魔法都不尽相同。中医说那是滞留的气结时,印尼的阿姨说那是风。

我喜欢男的按摩师和骨架比较大的女生。小只的女生通常都有尖细的手指,从筋肉行走到肩胛骨的时候,像手指甲划过黑板,疼得头皮发麻。男按摩师通常都有宽广平坦的指腹和手肘,这样鲁钝的指法不划破黑板,一点一点把酸涩推出来。

后来我遇到Uncle Lee,他很安静,很慢,按摩应该是一份很沉闷的职业吧,隔壁的同事和他聊天,他很少搭话,眼神专注。肩颈的距离慢得从南到北,力气大而均匀。那些会咯哒,咯哒响的气结,在指腹来回行走之后,慢慢变得平缓安静。

按摩师的身体好像都很健康,因为他们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不像我从小到大,手脚都是湿答答的。西医说是汗腺发达,但我更相信中医说的,气太虚,偶有生病,手心脚掌都会下雨。

有一次Uncle Lee从我的后颈拎出两条紫红色的线,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那叫痧。

“你吃太多年饼了。”

我买了一本书回家,从厨房找出一只温润的瓷汤匙,自己刮自己的痧。

人的背后长了翅膀的骨,但不会飞。在脊椎骨左右对应的翅膀骨上头,是膏肓。春秋有个君主因为杀了人,招报应,两只恶鬼躲进他的膏肓穴,让大夫诊治不到。原来病入膏肓,致命的不是膏肓,是罪孽。

现在,我们发热气,就沿着翅膀的形状,刮膏肓。

吃了有火的食物还不睡觉,会发热气,会咬破自己的嘴唇,还会流青色的鼻涕。对于这样哭闹的小宝宝,我妈妈有她的魔法。

那是属于客家人的魔法,哭闹的孩子身体里面有火,面粉属性甘温,把小宝宝放在臂弯里,拍湿他的身子,用面粉搓洗他的背部。有热气的小宝宝,面粉搓过的地方会长出刺来。

唉唉叫的小朋友被面粉揉搓之后,圆圆肉肉的肩膀和臀腿都是刺,像一只憨甜的刺?。

“起了很多阿达捏啊。”

刺的名字叫阿达捏。

“不要阿捏,不要阿捏。”小刺?开始很委屈地开始哭。妈妈用剃刀把背上的刺都剃下来。

火就走了。

看 不 见 却 领 受 更 深

西医解释阿达捏是湿了的面粉黏在小孩的毛发上面结块,但我还是相信,那是火生出来的刺。哭闹的侄儿侄女都在火走了之后,睡得沉稳。

西医解释瓷汤匙行走出来的痧,是皮肤表层刮破的微血管。但我还是相信那是痧。

西医把植物的营养分成ABCDE,但我也相信离开地面高一些,吸收阳光多一些,颜色艳红的植物多一些火,比如荔枝和辣椒。吸收地面湿气多一些的植物,比较凉,比如苦瓜。而水上生长出来的,比如西洋菜,就更冷一些了。

我还非常喜欢古老祖辈,婆婆妈妈口中流传下来,世间万物,看不见,却领受更深的温热寒凉。

现在不管到哪里,我的行李里面都有一只瓷汤匙,用来降伏身体里那一团看不见的火焰,有一种只有我领受得到的大隐隐于市的超厉害大侠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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