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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8/2018
冰谷 ‧ 在途中
作者: kychia

晨光初露。山野迷濛。

这时刻,我已人在途中。“大灰鼠”残旧衰老的身影缓缓蠕动,一路颠簸跌宕。有大灰鼠同行,我不只感到实在闲适,连平日的孤寂感也消失殆尽。

雨后的大清早,林间寂静,山岚磅礴,山雀亮丽的口哨却此起彼落,吱喳吱喳。它们天籁似的韵律在空气里回荡飘忽,宛转而动听,却不断啄吃我驾驶的耐力。

晨曦透过棕榈树的绿掌撒落大地,周遭逐渐明亮起来,银灰色的光线闪烁仿若气势如虹的利箭,将地面当作泥靶,千丝万缕投射下来。

早起是我的生活惯例,退休后经营自己的小园地,初衷未改。此刻穿山越野,在山径间勒缰驿马,蜿蜒龟行。“大灰鼠”咻咻喘气,不是过于负荷,而是进入了杜牧诗句里“远上寒山石径斜”那境地。啊!真是石径尚好,陡峭斜坡也罢,随时可以跨越,我的大灰鼠不会轻易半途抛锚的,它比普通车辆具备超级行驶条件————四轮驱动、粗花轮胎、超低牙档;有爬山虎的野性尊号。

这大灰鼠是我的老伴Daihatsu Feroza。回顾昔往,它在路上风霜雨露廿年了,奔驰天涯,它的前半生如何捱过,我没法追寻了。来到我家门下,走进我的疆土,轨迹肯定不是条宽坦壮阔的大道;宛如它的主人,半生牛马,走尽红泥石子路,轮下辗过几许泥泞风沙。我八十在望,持缰千里的绮梦已是过去式了;而今人老车旧,留下龟速爬行的残余时光。所以,我俩是绝配,同时活在被淘汰的边缘了。

也算有缘。中风后整整6年我因行动不便,不能鞭驹策蹄,重获驾驶契约后大灰鼠成为我的第一匹良驹,延用迄今。眨眼之间,它被我驱动已8年了,早些年它被厨房老伴逐出门外,因为它患上老年风湿————漏出黑油,点滴染污了地板的亮丽,用什么浓稠奇牌的漂白剂也涤除不去。所以,家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愿意触近它————嫌它跑得慢,还发出摇滚的震音,珖琅珖琅;最遭恶评的莫如车箱储存着酸臭,连孙儿也不禁捂鼻掩嘴。

酸腐味乃源自我的惰性。3门式的大灰鼠有4个座位,后两张座椅倒折后,空间宽阔,于是锄头、板斧、巴冷刀、肥料袋、塑胶桶、绳索、铁锤、铁钉、铁剪等等等等,这些临时农具,家中因无仓库,我索性把大灰鼠后座提升为迷你储藏窒,物尽其用呀!

总算我人缘广阔,换了几家病院修复,终于把它的漏滴病根治,可后座的腐朽则依然故我。

穿山越野,大灰鼠的功力我深信不疑,没有后虑。

即使连绵夜雨…………

连绵夜雨,去园地的石子路在车轮重复滚压下,都泥泞处处了;但我依然鞭策老伴上路,因为只有它风雨无阻地为我护航,把我送到略带苍茫的郊野;去到那片我苦心经营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晨,雨歇了。经过一番刷洗,园地里的离离杂草、蔓蔓野藤必更狂野了,我感觉对棕榈树的呵护未尽全责,要加点劲儿。是以,明知雨后荒野的路程坎坷,也坚持布署工作。

有 大 灰 鼠 件 我 同 行

9月,多风雨的季节。大雨冲涮后的山径果然泥泞不堪,而且凡斜坡地都滑溜,低洼处又积水成潭,迫使普通机车无法行驶。我的大灰鼠老迈但沉着,有原装配备的四轮驱动功能,劲力有余,爬山岭、过泥潭,只须转换低牙档,“唬唬唬”即平稳掠过了。多年进出荒山野径,行影相随,对老伴的冲劲从未置疑过。

泥径伸延园地的路段不长,蜿蜒约十公里吧,十里羊肠,却沿途连接的都是生产经线,经济资源铺天盖地、显尽风光的是绿影摇曳的棕榈橡胶,设业立厂的多得令人眼花淈乱————5家养鸡农场、4幢巍峨的燕屋、3个椰壳炭窑、榴梿园、大树菠罗,满罗里的胶水、棕果、鸡只、饲料、鸡粪、灰炭,轮胎的滚动把山径压成窟窿泥潭,水花四溅。

所以,与大灰鼠迎面而过的,多数是重型大罗里,狭窄曲折的山径容不下两车四轮并排,大灰鼠得吃点亏————让路,远远听到它们“咻咻咻”的警号,就平息龟缩在草坡上,避开那泰山压顶的锐气。不巧偶遇运送鸡粪的罗里,还得龟息片刻后,才能恢复呼气。

我那片园地位于加隆山(Bukit Karong)山脚,山径的地势也因此愈行愈见陡峭,加隆山上被雨水涮下来的除了泥浆、沙石,还有棕榈叶、碎果、枯枝、腐木,都横七乱八拦截车辆和行人。所以园地近山边,多花心思经营且增加开销。

然而近山靠岭的园地也有好处。加隆山腰形成一个天然水池,清澈莹洁,甘榜村民引下来家用,于是燕屋、果园、油棕,包括我新种的树秧都分头衔接,自备塑胶管就受用无穷了。

园地靠山得益,我为自己的耕地加分。泥径沿途的窟窿和水潭多重的障碍,早已抛向九霄云外了。更何况我还有爬山越巅、混身是劲的大灰鼠做导航。

即使雨淹山径,我依然安然无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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