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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9/2018
周志诚 ‧ 来去之间
作者: kychia

过去周末,在闷死人不偿命的午后小睡醒来,睡眼惺忪。桌上满满的待阅考卷、作业、作文,还没将疲劳摆脱,郁闷却悄然应门,心情挤压不出一丝愉悦,像是被抽干的真空状态,不快之感显露无遗。

母亲忽然来电,时间点上让人措手不及,我对着荧幕犹豫了两秒钟,当时是4点15分。

不接还好,一接便是不好的消息。电话那端听起来带有鼻音的声线,轻轻吐出冷冷的一句话:阿Seng(我),你爸爸他手根断掉,现在医院,你要回来吗?

理智线断掉的我,只是很用力地回了一句:“啊?!”后,急忙收线,也顾不及询问什么细节详情,内心只是盘算着该怎么在第一时间抵达巴士站,购得最早的车票。幸得贵人相助,火速抵达。行程表显示最接近的一趟巴士在5点钟,当下的心里老急,每待的一秒钟都是煎熬。

时间的流逝总是不经意的,巴士终于启程。和以往周末回家那快乐的心境不同,在车内的我忐忑不已,坦白说,我甚至害怕当时那种回家的感觉。

窗外那片绿茵依旧,天空甚蓝,白云飘浮,美得如画。快速掠过身边的车辆像是也有说不出口的内情,抢着赶在时间前抵达目的地。而我,既想快点回到家人身边,同时也不敢太快到达。母亲叙述一件事情总有不切的部份,时而夸大,时而不清晰。我并不晓得他者是怎么和母亲对话交代父亲的伤势,但这回,我希望对方和母亲的谈话是毫无隐瞒和保留的。

此时不仅回想起几日前,和母亲的通话。内容是母亲自身刚去做了一次身体检查。她近几个月来常犯病,几番求医后得几日安乐,尔后状况卷土重来。所幸的是,检查结果是膀胱发炎,吃药便能痊愈。这喜忧参半的消息在几日后像是病毒的繁殖,它找到了另外一个受害者,我父亲。

我心中的脏话一箩筐,在机运面前,我们竟是如此卑微,毫无招架之力。

越靠近真相,我感觉到我的心脏跳得越快,父亲的伤势究竟如何?严重与否?

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刀锋逐渐向我刺来。兜兜转转终于和母亲弟弟会合,车内的3人一语不发,像是一股愁云惨雾围绕,挥之不去。

一 切 平 常 就 是 恩 赐

医院的大门迎接着我们的到来,玻璃门左右移开,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前来似的。医院外的招牌格外醒目,绿蓝相间,在亮灯后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间超市的装潢。没有人会喜欢医院的,我猜。在那里靠拢着死亡,出生亦然,仿佛一生的缩影都在此处酝酿,难闻的药水味,预示着众人平等的暗语。

见着父亲,他意识清醒,见着我们的第一句话竟是:你赶回来做什么?

我没回应,确切来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恰当的。母亲的眉头像是一团打了死结的绳结,怎么都解不开。这副面容要等到父亲工作的同事探访才得到缓解。

父亲在工作的地方操作机械时,意外将手弄伤了,手指的韧带被无情切断,虽然手术后成功接驳,但往后他的手指将无法再度伸直,这无疑为一种永久损伤。悲喜近来总在我家中交错,面对父亲的伤势,我不知该喜或是该悲,毕竟它要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后遗症却又让人堪忧。对此我缄默了好一阵子,听着冷气嗖嗖,吹得人不禁打起哆嗦。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和探访者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是个刚动过手术的伤者,在一旁的我觉得自己更像是精神紧绷的患者,身份立场全错位了。医院那些显示仪发出的声响,也像是在嘲笑着我似的。夜已深,父亲以一句“小心”与我们道别,像棉花糖的包扎对他来说只是个装饰品,毕竟从我们抵达至道别,我没听过他喊一声痛。

主治医生批准父亲出院,星期日一早便抵达医院的我们,像是抢劫银行的劫匪,巴不得快些离开那个地方,手续办妥后,便载着父亲出院。一路上母亲仍旧对我的驾驶技术指指点点,和从前一样,父亲对此总是一语不发,非到紧要关头绝不开声。抵达家中的他,和平常无差异,看看报纸,看看电视,看看手机,累了倒头就睡。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对这头家来说,却是无比的恩赐,原先有的坏情绪顿时散去,不再复返。

时间飞得无声无息,当天晚上,因工作关系我得搭上火车回到居銮,这也在家人的陪同下,他们得目送一节节的车厢从视线中扬长而去。父亲举起他那只受伤的手与我挥手道别,在夜里格外显眼,像是预先放了一道指引,让我回家时总不会迷路走失。

列车上摇摇晃晃,夜色悄然低垂,犹剩一片黑。我的心中却无丝毫畏惧,反倒踏实了许多。我拿出耳机,插入了手机,开启了爱听的音乐,接着闭上那双带着些许憔悴的双眼,让安眠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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