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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0/2018
刘美君 ‧ 当你在我怀里安睡
作者: kychia

朋友问我,你逐渐长大,我该如何让你知道,你是一个试管婴儿?

我的求子路不顺遂,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往往在各个资讯平台看到夫妻之间的求子之旅,我的尚算简单。

当然也等过好一些日子。那些片段里有一些陈腔滥调的过度关心,也有亲友之间的冷嘲热讽,不能免俗地上演着。这个世界里也没有明文规定,黑白写着每个男人女人成家立业后,就得诞下一子半女的。只是社会的世俗观感总为夫妻们加诸锁铐,非得让人在甜蜜的背后,加添着沉重。

六七年的等待,足以磨光周遭对我肚皮关切的眼光。

我也并非麻木不仁,只是生命缘由天注定,多少人会在问“你还不要生啊?”这样的问题前,认真思考过?这些伤害和难过还是一点一滴悄声无息地渗透在我的鼻息之间。朋友怀孕的一句消息,那强颜欢笑轻易就在夜深人静时崩盘瓦解。那些日子里,热切但不得志的人,都是异常脆弱的。

那些在医院里等待的夫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们或许都想触碰那摸不着天际的希望。拿着雌激素的针筒往肚皮上戳,每痛一次,就从渺茫里靠近希望一寸,渴慕有一天会脚踏实地。但说穿了,医学昌明的世界里也没有百分百的几率,成功抑或失败都抵押在命运这一层面上。

当初医生嘴里的完美很好希望很大,一点一点的把我推入了放弃的胡同巷子里。你的父亲,无意间让我瞥见泛红了双眼,哽咽着声音催促我去报名其他课程,好转移生命的重心,让我于心不忍。这些路程里,你会慢慢知道人心的单纯是何等强大,不管受过多少伤害,只要懂得原谅放下,就能够重获自由,生活能得以继续。

两年后,我才想起了你,被冷冻起来,足足两年半,因此我和上天再借了一些勇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遭。了解自己无法像其他人那样,经历无数次的尝试失败循环,还能坚定信仰的继续下去,所以我认为那就是最后一次,如勇士踏上断头台时的壮志凌云,双脚的颤抖只有自己和医生知道。

你一直就是我感谢上帝的理由。

然而,你这个试管婴儿,不是在试管里长大的。你如同其他孩子一样,选择了落脚在我的子宫壁上,那也并非医生能命令的决定,却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就像其他母亲一样,经历过孕吐、胎动、还有险些失去你的吉光片羽,皆是我的人生拼图,并不是你的回忆。

你在肚子里优哉游哉的成长,让我面临高血压高血糖的生命危机,让我一度怀疑当初的坚持,在危害生命前是否有公平交易。不过生命诚无价,或许说的是你也是每一个用性命生下孩子的母亲,因此当你出现我怀里沉睡时,那便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相遇,千金不换。

据说孩子有母胎记忆,我只希望你不会记得在冷冻库里的那两年光影。当你被问起时,我们都希望你能微笑着回答,其实你也和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是在父母的期待下诞生,在爱里成长。你拥有来自我们的祝福,能够自由展翅高飞,健康成长,如同当初我们给你的名字一样,一生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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