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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4/2019
【立百20年】猪隻没了,大自然回来了!
作者: 晨砚(策划、採访整理)

20年下来,饲料厂已破旧不堪。

那流经雪邦、立百、武吉不兰律朱湖区,滋养雪兰莪及森美兰两州6公里长的雪邦河,在灭猪后的几个月,自动清晰起来了,鱼虾及蚝都回来了……

策划、採访整理:晨砚

到森美兰州双溪立百采访,我们住在前村长陈子成先生的家。他是我们这采访团队兼联络人陈琴鹃的祖父。抵达他家的时候,夕阳斜照,惊讶的是几座猪栏犹存,偌大的饲料厂屹立在旁。一条长了杂草的浅水道旁是几株油棕,叶子有些败落,望过去是高挑的椰树,倒结了满树的果子——20年了,1999年农历新年期间立百病毒那一场摧毁性灾难,踌躇留痕,还是断然灭没?他们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及方式过那灭猪后的漫长日子?

他们是三代猪农,曾祖父当年从福州南渡,在立百这农耕之地落户,养十来头猪,好过日子。不意两代下来,这一带发展成全马最大的养猪场,全村几乎没一家不养猪,即使没养,所做的也大都跟猪业有关,譬如饲料、运输等。陈家的猪场约二依格,养了数千只猪,属中等规模。第二代猪农的日子过得很好,小小立百村一条街就有了一家银行。

转职场跑道,换个方式回馈成长之地

到第三代琴鹃的父亲陈绍和,却突然从看似必然的顺途改了道,他退了出来,家中猪场由其他兄弟及家人打理。这时他家里的猪场及饲料厂已是稳定收入,1989年他35岁,加入人寿保险行业——从小养猪,又在饲料厂工作,嗅着这气味长大,他为什么要转入个完全陌生没啥把握的领域?他说,是1988年12月26日妹夫点大光灯爆炸的意外触动了他,妹夫全身60%灼伤,躺在医院,他本身也是猪农,闲时有来饲料厂帮忙,现在家计及医药费顿成问题。绍和想,如果妹夫之前有买保险,事情是不是会好一点?家庭财务就不用担心了。当时他想保险是多么的重要,应是每个人的必须,于是立志转业,妻子汪美珠也跟随,这在当时是少有的例子。

“人寿保险”在那个时候,又在个村子里,是大家摸不着边的事;而如果决意从事保险,也应让自己提升,于是他不断进修课程;他说,保险代理不只是“在卖保险”而已,他是一个合格的财务规划师,能给予客户更全面的财务规划及服务。

这好像是专程为立百村民所预备的一件事。10年后,立百病毒灾难,村人扑倒,许多人一夜间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时候,他所属的公司已领先发出了理赔,而且十分弹性处理:不必呈保单,因为保单在立百的家里,这时大家都已逃离在外,只需医生证明书,绍和拿着报纸,证明受保人已逝,那就是证明。于是他替好多村民申请到赔偿金,并第一时间送到受益人家中。

这是保险人在这期间所能发挥的力量。猪农的第三代,绍和先生与妻子美珠以他们的专业,以另一个方式,去爱这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他说,现在网购保险当然很方便,就是少了人与人接触的那种亲切温馨,不厌其烦,充满人情的服务。

转职当保险从业员的陈绍和及汪美珠夫妇,在立百爆发期间,以专业为灾民护航,渡过难关。

灾难结束,重建新村获新生

陈村长今年87岁,1986年开始担任村长,2013年方才卸下。这些年的经历没有使他少爱这村子一点。立百夺去了他女婿的性命,女儿存活但已无法像正常人般生活。病毒肆虐期间他要了解每一天的灾情,思想应对之策,还得经常奔走波德申(一些村民撤离到那儿)及新村两地。立百灾难结束后,人心荒凉,到处已没了生气。他说,身为村长,我一定要把新村重建起来!

今天的立百,要不是这里那里还留着的一些残旧遗迹,很难想像昔日家家户户皆猪栏,还有曾经被军警封锁把守恍若死城的光景。那流经雪邦、立百、武吉不兰律朱湖区,滋养雪兰莪及森美兰两州6公里长的雪邦河,在灭猪后的几个月,自动清晰起来了,鱼虾及蚝都回来了,水边停泊着捕鱼的船,岸上坐着挖蚝后休息的妇人;大河两岸露着气根的红树林,由始至终相望相守,有人把老家改装成民宿……这里绝对具备发展旅游的天然资源,只待官民双方相辅相成。过去,当在外读书或工作的年轻人周末搭巴士回乡,扑鼻而来的是臭气熏天,雪邦河曾是充满猪粪的黑河。

也许有过共同经历,便产生了一些共同心志与愿景,立百新村在2012年获得全国华人新村美化比赛亚军,在县内的比赛也经常得奖。转眼又新年了,现在村子自得再来美化一番咯!

在陈村长家中度过宁静的一晚,清晨6点多起来,摸黑到厨房,要找点水喝,一大壶微温的开水已在那儿,应是琴鹃母亲昨晚烧好的。出到大厅,陈村长已经鸭舌帽披巾的穿戴整齐,要出门晨运了,一只他所养的猫,胖嘟嘟的,有点慵懒,在他的脚边一直缠绕。

退休的陈子成与爱猫。

废弃的猪寮。

挖蚝的妇女在河边歇息。



【雨后虹光──彩虹民宿】

採访整理:怡倩

那个炎热的下午,我们在洗车房找到了他。洗车房隔壁的独立式房子是他的家,是立百事件前6年建好的。他坐在外面,像在处理一些收据或文件。而家和洗车房对面,便是那片365天,天天亮丽的“彩虹”。

他是李宜仕,彩虹民宿负责人,今年53岁,除了打理洗车房,还跟哥哥李宜康共创彩虹民宿,一个提供点子,一个执行。民宿以多个货柜箱组成,五颜六色的彩绘,配以可爱逗趣的卡通壁画,确实“很彩虹”。

“箱”里摆设齐整,可媲比酒店。屋外空旷的地上是柏油马路,有的住客会在那里烧烤。民宿的后面、左右两边,都是有人打理的树林——棕油、椰树、花草等。这样恬静舒服的地方,招来外地游客,或附近发电厂的高级员工租住。除此,那些从远处来这里参加亲友婚宴的,也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武吉不兰律不缺吃喝的地方,就只少了好的歇脚处;2017年彩虹民宿办起来后,便成了村里第一家。

李宜仕一直都是武吉不兰律人。如果没有1999年立百事件,大概这洗车房和民宿,还是猪仔们的家。“2000年,我离开武吉不兰律,去了沙巴。就因为立百病毒,我们没猪养了,只好到外地‘找吃’,”李宜仕说。

李宜仕家里的猪业有两代了,卫生部下令毁猪时,他和哥哥驾了神手,挖深几个猪粪池……猪只噗通噗通,夹杂着嚎叫,就此没在池水与土堆里,再不见蓝天。他说,埋掉的,单是母猪就约有200头,加上其它的约有1800只。这样处理,大概需要3天,最后一晚赶完了猪,埋好了,洗澡收拾,他也离村。那时,太太和孩子已经先行离开,避古列斯蚊。

从古列斯蚊到新型病毒立百,人人提心吊胆。陆续传出的死讯,让大家很是焦急,阴郁。但李宜仕的反应却让人觉得——他肯定是那少数的——他笑说,“我完全不害怕,就连自己也不知道,那种恐惧感,为什么不会有?”

“当时,我要回村取一辆罗里,我太太骂我,不要我回去,担心我‘中病’。”——孩子还小,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那时,“立百”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根本无法预测。李宜仕进出村子,没有事情,早前和邻居一起到各户人家的猪寮去喷蚊油,也没事。但,跟他一块的邻居,却感染了,也去世了。

立百后,有的人回村,有的人索性留在外。毁猪后,李宜仕得到补助金约20万令吉,但还了饲料和其他账单,只剩2万。既然没猪可养,李宜仕去了沙巴打拼,太太和孩子都还在西马。如此14年,待孩子完成大学,他又搬回家乡,他说:“还是喜欢这里,自己的家乡、屋子”,那时已是2014年6月。

还在沙巴时,他就萌生开创民宿的念头。回西马后,他也没行动,直到哥哥说要执行这计划,才由哥哥做了。除了民宿,他也在空地种植油棕,但油棕后来染病,树桐中间腐烂,风吹就倒,也结不出果实。他便种水果,榴梿、香蕉等。

对于家乡,李宜仕怀有期盼。曾有州议员说给他们建民众会堂,但他说,会堂礼堂他们不缺,眼下最需要的是“巴刹”。原来这地方的人家,举凡要买肉选菜,都要东奔西跑,十分不集中。我随即想起,晨早和采访团队在咖啡店时,见到有卖鱼的,把摩哆停在店门口,就在地上卖鱼砍鱼了。到下午我们再经过时,卖鱼佬走了,却留了一地鱼鳞,在阳光下闪亮。

李宜仕又说,希望政府能协助推动武吉不兰律的旅游业。立百灾难后,年轻人都往外跑,村里暮霭沉沉。但李宜仕强调,发展旅游业时,雪邦河两旁壮观的红树林务必保留——若开发了,那条河也没意义了。

立百至今已20年,一切算是雨后天晴了;再待武吉不兰律,或朱湖一带成功发展了旅游业,热闹起来,那预订彩虹民宿,真真要请早了!

李宜仕的彩虹民宿是与哥哥李宜康共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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