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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4/2019
谢阳声.今年没卤鸭
作者: 谢阳声

过年前的几个星期,接到母亲来电,“我炸了些香蕉糕,太多了怕吃不完,你回来吃吗?”这些年,老家消瘦不少,母亲年岁渐远,嘴里虽然没说,但我知道是要我回去陪她聊天儿,好驱散多得闲散家里各角落的时光。

生活中总有许多俗事要去忙,回到老家已经是3个小时之后。母亲坐在门前矮凳上,午后闪闪夺目的日头灼得她眉目都几乎凑在一块儿。“这么久还以为你不来了,”母亲总会这样說,就像儿时,或年少出海捕鱼或少壮年岁在家不远之处教书时,只要稍微晚些回家,母亲总要双手搁在栏杆立于廊前,或坐在椅子上对着门前落力地巴望,“怎么那么久啊?”随即一个宽心的笑容就会挂在她的嘴角。

与母亲聊着生活琐事,然后就聊到年关又近了。母亲轻捶着把岁月弧度与韧度演绎得甚是入化的双脚,口中喃喃不断,今年怕是不能操弄卤鸭了,脚痛得……唉,老了,筋骨杀马散伙了。散伙(不中用)二字听来就只有无奈和无力。母亲说话的同时,眼神飘渺,我通常除了用沉默来回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在这时候任何安慰之言也只能平添母亲的落寞。

愿母亲平安就好

每年的年除夕,那顿年夜饭总会围拢着母亲亲手卤制的卤鸭香,香味儿散发浓浓的年节气氛与母爱的满足。可是烹调潮州卤鸭一点儿都不简单,过程烦冗又耗时,母亲经常都会随着大锅里不断翻动的卤鸭,一圈一圈的,直把整个身子都翻转得汗涔涔,满脸满腮都通红一片。这么辛苦的工作,母亲每年都乐此不疲地把自己锁进狭小厨房的烟气里,原因无它,因为我们都爱吃母亲的卤鸭,因为我们都觉得,不吃母亲亲手料理的卤鸭,就不像过年,年夜饭便少了年味儿。

母亲何尝不知道咱们的心思?因此嘴巴虽嚷着脚痛,另一厢已经倾斜着身子要到厨房去,要不是大妹极力阻止,今年怕是还要撑着身子忍着痛去料理她的卤鸭。母亲真是操劳一生。她的心思我也懂。春来又春往,年岁反复来去,烹煮了那么多年一家子喜爱的年夜菜,怎么能叫病痛来欺压?母亲心里不甘也不服,不服那无情二字的叫嚣。我怎么会不懂?

除夕夜的饭桌上,多了一道小妹从餐馆订购回来的七星伴月,还有烧鸡和烧鸭,尽管摆设精美色香味儿俱全,可少了母亲的拿手爱心鸭,真有另一番滋味儿在心头。弟媳吃着吃着突然就说,还是妈妈的卤鸭好吃。孩子们嘟囔着:“阿嫲今年怎么没蒸卤鸭?”孩子话音刚落,抬头便撞见母亲微微的失落。

年初五下午,弟弟在家庭群组传来短讯,大家回来吃饭。不久又发来两张照片儿,写着:老妈操劳了快半个世纪的厨房,如今换了主角。看到照片的当儿,想到母亲,一股伤感霎时如泉涌上心头!感恩小弟,代替母亲张罗一桌的温度,企图锁住时刻伺机奔逃的年岁。饭桌前的母亲,突然又说了,蒸了这许多年的卤鸭,今年不能蒸了……唉,老了,没用了……

母亲啊,有没有没卤鸭,又有什么要紧呢?难过与无奈的是那被偷走的年岁,再也无法回头!而我能做的,便是为母亲祈求上主怜悯,赐给母亲每日都有出人意外的平安,母亲的平安喜乐,是为儿女心愿。母亲啊,愿您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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