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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4/2019
谢敏洁/自由古巴
作者: 谢敏洁

加勒比海的夏天是可以硬生把人烤熟的。比起扑面而来的热浪,窄小、不透风、没有冷气、没有网络的casa其实更令人难受,于是抱了两本书往你店跑,一罐冰可乐往热肠灌下,人才活了过来。

可乐在你店里算是奢侈品,兑上兰姆酒,即成为“自由古巴”。

“为什么‘自由’需要可乐?”我无法理解。

“可乐不易得,在贸易禁令下,一般人消费不起,所以古巴人有自己的可乐,叫Tukola。”你递给我小半杯兰姆酒,可是我并没有从你的话中听出答案,只是惊讶自己刚才这么一喝,竟然喝掉了古巴人平均一天的收入。

马雷贡堤岸传来熟悉的旋律,那是乐士浮生录的经典歌曲〈Chan Chan〉。

“有表演吗?”我张望。

“是街头卖唱的。他们经常在那边向游客要小费,而且要得凶啊,3美金还嫌少。老卡说,开放旅游业等于让自己老婆跟别人睡觉,哼,现在自己的老婆被睡走了,还迫不及待地伸手向情人要钱呢!”你的话中有不屑,也有惋惜:“革命革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改变了什么?”

聊起卡斯特罗的现实和切‧格瓦拉的浪漫,你有你的看法,但这两兄弟最后各走各路,对我来说不算分道扬镳。我由衷相信,这原是一条殊途同归的岔路。

“年轻人有工作、老人不为医药费发愁……要推进这些理想和福利制度很难,没钱没势就更难了。但你看看,现在学生能够上学,连膳食和制服都是免费的,他那套免费教育、免费医疗,对一个国家来说太重要了。毕竟古巴的客观环境那么匮乏,没有这些做事情的人,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

予我,得民心者得天下这道理不假,老卡就是那个得民心的领导。切‧格瓦拉的满腔热血归于革命,一个国家的成败却在于“治理”二字。

“就像你爹打好江山,等你接手过好日子就圆满了。你偏不要,还跑到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做餐饮,真是不切实际的家伙!”我往你伤口撒盐。

“你有班不好好上,请那么长的无薪假来这里喝可乐。我现在还赚你茶水钱,你看是谁比较不切实际?”你的回马枪也很犀利。但,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不安于室的人自有远行的理由。所以,我特别敬仰那些有决心留下来把事情做好的人。卡斯特罗就是这样一号人物,他在我的“敬仰名单”中排名比切‧格瓦拉更前。

白天的哈瓦那活色生香,夕阳垂幕后,连街道都万籁俱寂。这里的街灯不多,只有几间五星级大饭店灯火通明,虽然说那些高级休闲场所赚的都是欧洲与美洲白人的钱,但古巴人从这些金光闪闪的舶来品中看到了自己的贫穷。

变革需要时间,如果想在更短的时间内扭转命运,不少人因此跳上了偷渡的大船。“他们到了美国,会想念祖国这里的免费医疗的。”卖大饼的老伯碎碎念道。

他孩子和媳妇远走高飞后,家里只剩他一人和一把老吉他。年前,干湿脚移民政策结束,他巴望着家人会不会被遣返。虽说那是奥巴马送给卡斯特罗最后的一份礼物,然而,离开的人终究是难再回来了。

回家路上,与一位美国人同行前往机场,车费原是说好平均分摊。“你的行李少,车费我算你便宜一点,你不要告诉他。”古巴人在本质上还是相当公平的。带着骨子里对美国的羡慕嫉妒恨,不少人还是因为向往更好的生活而逃往美国。在资本主义的旗帜下川流,作为二等、三等公民的古巴人快乐吗?

此时我不禁想起卡斯特罗曾经说过,市场是一个无人驾驭的疯狂的野兽,而今天的哈瓦那,似乎正在适应如何在失去卡斯特罗的日子里与野兽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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