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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5/2019
【对话专栏】邱琲钧/遗忘曲线
作者: 邱琲钧

我的记忆,常常会有一大片的空缺。在那些留白的时间段里,我可能只勉强记住一个场景,或一个人。然而,这些片段都是孤独的。为了要将空缺的部分尽量填满,我经常会紧捉住这些转瞬即逝的映像,尝试去寻找与它们有关联的事情。但很多时候,任我怎么努力,最终也是一场徒劳。

不被左右的记忆,经常会把我领到在甲板上独坐的一个深夜。

那一夜,我坐在一艘缓缓开往撒丁雅岛的大渡轮上。我还记得当晚的夜空,有一轮分外皎洁的月亮。月亮把光,泼洒在海面上。放眼望去,只见粼粼浪涛,都不平均地度上一层亮黄。轮船缓缓向前行驶。空无一人的的甲板上,只有我独自一人的身影。依着船栏,观赏海洋迎合着月光,在漆黑中展现的绝妙舞蹈。我当时仿佛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了纸和笔,写下了一首题为〈忘记〉的诗。海风徐徐,每写两句,我就会把被吹乱的头发拨弄到耳后。但是除了这一幕外,我的记忆是一片的空白。我想不起我在哪一个码头上了那艘船,又在哪里一个码头下了船。我甚至想不起自己在那座岛上呆了多长时间,以及当时的心情。如果说,记忆是主动性,遗忘是被动的。那么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做到选择了要切切记住那个场景,而其余的一切,都在无意识下被刷清?

对于丢失的记忆,我们很多时候都感到无能为力——当你要想起,却想不起来,确实让人懊恼;但是一旦想起了就算是那么的一点点,在心底涌现的欢喜和成就感,却无人可分享。

我曾在一家超市,被一个女子连名带姓地叫住。我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完全想不起她到底是谁。一阵的尴尬之后,她切确说出我中五时候,在班上的座位。描绘了我的座位,她还告诉我说,那一整年,她一直坐在我的后面。说完,她笑了。从她的笑容中,我仿佛对那一张面孔感到熟悉,可是又不确定。她曾是坐在我座位后面的同学?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为自己丧失的那一段记忆向她道歉。而她却连声说没关系,还建议我拍下她的照片,以便在空闲时候可以好好地回想。

回到了家,我把那张照片好好端详。模糊的印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脑子里慢慢浮现出她当年穿着校服的模样。我于是给她传去了一则短讯,告诉她这事情。她听后,十分开心。续而问我还想起了什么?我以沉默作为答案。然后,我反问了她一个让她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我们当年的课室,是在大大校园里的哪一个角落了?”

在保罗康纳顿的研究中,遗忘被分成七种形式:强制消除性遗忘、指向性遗忘、制造型身分性遗忘、结构失忆性遗忘、废止性遗忘、计划忘却性遗忘,以及受污辱性遗忘之中,我空缺了一大片的中学记忆,尤其是高中时期的记忆,到底是哪一种形式的遗忘,而且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被空白占据的高中时期记忆,我只清楚记得在一个留校的训练营晚上,我在越过了全校最高走廊的围墙。我跳到了另一栋学楼的屋顶上散步。来回走了几圈之后,我忽然在屋脊瓦上坐下,遥望不远处的空旷操场。那夜的月亮也很明亮。洒在操场边黄花树上的月光,也把片片在风中摇曳的黄花树叶,度上了一层亮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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