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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7/2019
刘惟诚.问题不在考试和节数
作者: 刘惟诚

一直以来,有关爪夷文的议题,都是本地华社的敏感带。在国阵执政的年代,这个国家就不时出现“复兴爪夷文”的讨论和政策,而在这方面表现得最为落力的,则是马来人占绝对多数的东海岸州属。

这些州属的朝野政党和教育组织,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就经常因为爪夷文路牌、招牌的强制性政策而争论不休。如今政府虽然换了,但地方政府和教育体系对爪夷文的情结仍在,所以其偶尔还会出现在新闻版面,也会被巫统或伊党等马来政党带上代表大会讨论。

过去这些议题,要么仅限地方政府所能执行的层次,要么仅是用作挑起种族情绪的议题,影响有限、冲击也短暂,很少会好像这次“爪夷文书法”的议题般,搞得华社紧张兮兮。当然,华社的激烈反应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是联邦教育部的规划,一来能反映国家教育政策的方向、二来或影响母语教学时数,再加上伊党在之前的代表大会中曾鼓吹复兴爪夷文,以及巫伊合作等马来人大团结等时局发展,这些让华社感到不安的事堆叠在一起,因而导致后者的反弹。

对于这个涉及全国国民型小学的爪夷书法(seni Khat)政策,教育部的说法是,其是马来科目里“趣味语文”的单元,仅教导学生鉴赏爪夷文和习写爪夷书法,学生既不需学完爪夷文的所有37个字母,也不需要准备考试。不过,华社对这种说法显然并不卖账,民间舆论继续对副部长张念群施压,令教育部最终只能改口表明此事未有最后定论。当然,一些人会很好奇,何以华社心胸如此狭窄,难道就不能顺着教育部的意思,纯粹从艺术角度欣赏爪夷文?

要回答这道题,就需从爪夷文的来源说起。爪夷文的发展,可以追溯到12世纪的狼牙修和13世纪的巴塞(中译苏木都刺,现在的苏门答腊东北部)。在马来世界(nusantara)中,狼牙修统治者马哈旺沙是最先皈依伊斯兰的君主,其自封为苏丹慕查化沙,并改国名为吉打苏丹王朝。接着则是巴塞海上王朝的统治者美拉西鲁,国名虽无更换,但君主改名为玛立乌沙立。随着两大王朝改信伊斯兰,其影响力在这个区域也变得越来越大。

在这之前,马来世界因为信奉兴都教而广泛采用梵文,在伊斯兰传入后,因为了解圣典的需要,马来世界开始学习阿拉伯文,并混搭梵文使用,之后更逐步纳入民间通用的马来语语法、音调,形成拥有大量阿拉伯借词、少量梵文借词的古马来语(Bahasa Kuno)。由于这套语文体系因为伊斯兰而存在,所以在后期创立的马六甲王朝、柔佛苏丹王国,汶莱苏丹王国以及亚齐苏丹王国,也因皈依伊斯兰而采用古马来语,并从中发展成现知的爪夷文。

当时,爪夷文是读懂可兰经的唯一途径,也是王室公函、官方书信来往,以及文学作品的主要文体,而马六甲王朝的鼎盛,也将爪夷文的使用和范围推向最高峰。到了19世纪,因为殖民活动的出现,以及罗马字母的普及率,马来世界才逐步放弃艺术价值高的爪夷文,并按罗马音调改良成更通俗的罗马写法(rumi),但马来王室、宗教司仍坚持爪夷文的学习和使用,因此这套语文至今仍通用于王室与宗教的活动和仪式中。

从其发展史看,爪夷文是因为伊斯兰而出现的,所以其宗教性是不容置疑的,但发展到现代,其更多地代表着马来民族的价值与尊严。爪夷文体现着马来族的两大价值:其一,这是由马来人自行开发的文体,为马来世界中历史最悠久,也曾经是使用最广泛、结构最完善和最有区域市场价值的文体;其二,爪夷文的存在宣告着马来人不可逆的伊斯兰特质,由于爪夷文的文化价值等同于伊斯兰的宗教价值,所以捍卫爪夷文等于捍卫伊斯兰和马来地位,反之亦然。

这两大价值,就形成了马来民族尊严,因为它和最强盛的马六甲王朝是划上等号的。马来语言学中有一种说法:若你怀念这个盛世,就必会怀念爪夷文。所以,你让华社怎样相信,教育部将拥有这么复杂的种族感知和宗教元素的文体,纳入国民型小学的马来语课纲中,是因为只想让学生理解马来文字的历史与美好,以及学习鉴赏爪夷文?若把它当成是艺术,大可纳入美术节的硬笔书法单元中;若把它当成历史,在历史节中加插马来语发展史也未尝不可。

既然知道华社对这种议题很敏感,教育部在这方面是否应该向华社清楚交待,其教学大纲和具体内容为何?爪夷书法虽仅占小四全年节数的两至三节,但未来是否有计划扩展到五、六年级?又能否保证日后节数不会再增加?能否为安抚华社而发出“趣味语文”不需考试的通令?

如果教育部能在这方面给予华社信心,学习爪夷书法是值得鼓励的,因为这是一种文化学习,但目前华社心中所纠结的,不是爪夷书法有无考试、节数多寡,而是不信任教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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