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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9/2019
叶蕙/回不去的地方
作者: 叶蕙

经常有人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说我是道道地地的马来西亚人,吉隆坡出生,芙蓉长大,留学台湾和日本,住过香港,目前在金宝定居。完毕。

又有人问:你的故乡在哪儿?

抱歉,我没有故乡咧。对我而言,心安之处,便是故乡。马来西亚不消说,台湾、日本、香港,在心情上都是我的故乡。我像蒲公英一样随遇而安,风把我带到哪里,就停在哪里落地,随机成长。

非常认同唐代诗人白居易的人生态度:“我身本无乡,心安是归处”。也很赞同北宋大文学家苏轼写〈定风波〉的优美词句:“此心安处是吾乡”,欣赏他“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胸襟,超然脱俗的生活态度。

年轻时为追寻梦想,不顾家人反对远赴台湾求学,在那里度过4年宝贵的大学时光。跟大多数留台人一样,留学生活有苦有乐,有得有失,有笑有泪。偶尔翻阅散文合集《我们留台那些年》(2014,有人出版),想起自己那段逝去的青葱岁月,以及一些难舍却不得不舍的感情,心里不无惆怅。我在台湾确定我的信仰,它是我第二个娘家。

后来嫁给一个自诩永远在旅途上的人,为生活为工作,跟着他东奔西跑,半辈子在大马、香港、日本三地之间往返打拼,忙碌得忘记什么是家乡,也没时间去感受乡愁。是的,我已不记得乡愁的味道,许多重要的记忆都被尘封在云深不知处。

香港,更是我们的精神故乡。一度想过永久居留,最后也因私人因素而打消念头。当下发生的抗争运动和无差别暴力镇压,仿若自己家园被拆毁那般感到切肤之痛。祈盼抗争运动早日平息,重建香港秩序。

对某些人而言,乡愁是一张飞机票,家乡在那一头。如果有父母在的地方叫家,让你牵肠挂肚的地方叫故乡的话,那么30年前我已失去本质意义上的家和乡了。

50年代我出生在吉隆坡蕉赖二英里半的华人新村,三代十几个人同住一间偌大的木屋。8岁那年我们这一房随父亲移居芙蓉镇,直至高中毕业,那段时期逢年过节和学校假期都会坐上父亲的车回老家探望亲友。但在80年代随着城市化发展,原本处于城市边陲的蕉赖地区被政府征用土地,改建为政府组屋及商业大厦,迄今再也找不到原来的面影。其后亲人相继离世,更加没有回去的借口,只有午夜梦回时,才会忆起屋前的老树、中庭的老井,以及屋后的小池塘……

2011年,命运大神把我带来金宝,那是另外一个人生际遇,不足为外人道。

一晃眼,已在金宝生活了8年。如果没有意外,大概就埋骨在此了。

十分认同幕末维新武将西乡隆盛的立志诗:“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何等洒脱的生死观!

这个百年小镇山明水秀,民情淳朴,让我心安,在此终老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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