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是父母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喜欢喝茶，它也变成了我的习惯。父亲最放松的时刻就是带上我和母亲去茶楼喝茶，吃点心。几十年来的习惯没有改变，就算父亲已不在，母亲年华老去，我已年过40，这种习惯仍像老树盘根稳稳扎实在心中。

清晨的茶楼非常热闹，小时后家境欠佳，妈妈告诉我可以吃什么才能吃什么，那时永远不会有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放纵，只有无怨的顺从庆幸，妈妈的告诫我不敢忤逆。就算想吃也不敢开口，嘴馋的我如何解馋？喝茶，茶叶是家里带来的，热水是免费供应的，老板只算一个人头两毛钱，有时老板还会免茶钱，茶喝完了打开壶盖，店员就会过来添上热水，不需叫喊的自动服务员是最让我推崇的。以前自己带上茶叶，店员毕恭毕敬帮你泡茶，之后就问你要吃什么，大包，小包还是糯米鸡马上送到，而摆上来的点心永远都是热腾腾的。这种茶楼服务已不复存在，这过去式的古早味儿虽然已成为逝去的场景，但我永远怀念；怀念那亲切友善的人情味。

时代的进步，科技与人文的发达，抹杀了很多热诚动人的服务，自以为西方的自助式服务是走在时代的尖端，殊不知那是一场文化扼杀。茶楼的作业方式渐渐改变，吃包点自己排队拿还得自助加水，有段时间自带茶叶尚有伙计奉承带笑接过茶罐，现在……

“老板讲叫你自己泡茶！”

我无法看到自己的反应，但我相信我的耳朵，我没听错！那势利的声调萦绕着久久不肯散去，仿佛还想刺穿我的心直到心碎声响起，那是一种彻底失望的感受，那是对我的冒犯，我生气了。你是以为我没钱付？

“叫你老板出来！”

那店员愣了，平时看到的我温文儒雅，每个星期天都会带母亲来的熟客原来是会吼人的。最后老板没有出来，老板阿姨出来陪不是说刚改了新规矩，已经大大个字贴在墙上“自带茶叶，自助泡茶” 。我无言以对。我告诉妈妈别再来这茶楼了。消费者有选择在什么地方消费的权利，何必来这店，什么都自助，那么多员工为何不能服务客人？八十多岁的母亲流露出了不舍的表情，那是她与父亲的记忆；我知道，但她看我不高兴就哄着我说：“不来啦，我们到别家去。”

有时想去一个地方是因为习惯，习惯那种亲切，习惯那种氛围，习惯了能对曾经的美好尽情怀念。习惯难以改变，就像我对母亲，我无法看到母亲失望的脸孔。过不了几个月，我又带着母亲出现在她与父亲的老地方，看到她开心，我就当是来吃自助餐吧。

我对老板说：“我自己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