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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2019
谁是马来西亚人?/何金铭(古晋)
作者: /何金铭(古晋)

记得大三的一堂课和台湾人同组做作业,当时选定台湾办桌文化为主题。我作为组内唯一的侨生,被问到马来西亚有无办桌文化时,我的回答是:没有。不料其他大马侨生听了很是不满,直指他的家乡(西马)明明也有类似的“吃桌”文化,也会在住家附近搭起帐篷,席开桌数不等,叫餐馆做好料理送到家中宴客,怎么会没有办桌?

当下便明白自己意外点燃了一条名为“区域性文化差异”的导火线。我解释道,自己之所以认为没有办桌,是因为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理解到的办桌是会有一个总铺师(或作总舖师)的角色主导并决定宴会菜色与流程,宴席当天会带上锅碗瓢盆等炊具,不夸张地说,他们连火炉和大蒸笼都搬去了。在宴客的场地需因地制宜地搭建临时厨房的棚子,而且阵容之大,会有负责切菜、端菜、打扫、洗碗等庶务的小工阿姨(北部说法,南部称水脚),料理现切现做,大清早地便开始张罗。

在古晋,我确实见过类似办桌的场合,曾是宾客也曾是服务生。常见的是在民众会堂或学校广场摆上上百张圆桌,也有厨师在厨房如火如荼地烧菜;或是订餐厅的外烩服务,做好送到现场,采自助形式让宾客排队取餐,亦有把菜送到各桌的做法。我不能断言两者截然不同,怎么定义办桌亦非我能力所及之事,但就我对办桌的认知,从宴客形式到人员配置,台湾办桌和大马吃桌是不尽相同的(许是笔者对大马办桌文化缺乏全面认识)。我在大马,或说在古晋见到的通常是客制化的外烩,而不是办桌。我想,或许未来有人可以为此正名。

事实上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的窘境了。文化认知上的差异并不只发生在本国人与外国人之间,国人间的想法与经验也会因地而异。我是到了大学才知道Laksa是个充满歧义的字眼,原以为Laksa专指砂拉越的平民美食,没想到在其他地区的人听来,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食物。他们看了谷歌图片,说Sarawak Laksa是咖哩面,而Laksa是另一道面食。槟城Asam Laksa倒没有造成太大误解,似乎在多数人心里Asam Laksa和Laksa是两个类别。反正从那天起,但凡提到Laksa,我都会在前面加个Sarawak,以免混淆。

只能代表我自己

来台有段日子了,发现台湾人特别爱问马来西亚有没有某某食物或什么类似台湾的东西。这些问题有时候还真难回答,前几次的教训叫我变得格外谨慎。侨生在“食”的共识尚且不高,更何况衣住行其他方面。曾被问过马来西亚有无便当,我得先承认自己这题回答得不好:一来,撇除日式便当,我实在不知道杂菜饭算不算一种便当的变体,光杂菜饭的卖相我就不认为两者是一样的。二是,台湾的便当多是先挑选主菜,鸡腿排骨诸如此类,然后再挑选3样配菜;杂菜饭之于我,应该比较像是台湾的自助餐,不分主菜配菜,任食客自行选择。“纯属个人经验论,搞不好问到其他侨生会有不同的答案”,我最后都会补充这一句——避免台湾人误以为我的个人言论代表了马来西亚整体的意见。

这几年越发不敢拍胸脯说自己有多了解马来西亚,或者多能代表马来西亚。我所分享的那些关于大马的生活经验,其实也仅限于砂拉越古晋,外加几趟到西马和沙巴旅游的一点所见所闻。从各个层面来看,绝对谈不上很了解自己的国家。譬如被问到大马美食,我只能很笼统地列举我所知道的那些,至于要去哪里吃,就是依据每个人私藏的口袋名单了。

我是真不知道谁能代表马来西亚人。只知道,当我对外国人阐述我所经验过的马来西亚时,我也只能代表我自己了。

后记:提一件关于办桌的趣事。台湾办桌婚宴上一定会有一道鱼,通常摆在甜点前面,新郎看到以后得默默离开,这习俗叫见鱼离席。一问之下才晓得,原来新郎不能吃尽那道鱼(甚至更严格者规定新郎不能吃),是为了避免女方嫁进门后被男方“吃够够”,表示留有余地;新郎离开时也不能说再见,原因是不能对未娶进门的新娘道别,否则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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