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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0/2019
Frank Wong/远方的钟声
作者: Frank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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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Frank Wong)

世上只发生应该发生的事。

南洋,一个劳动者的聚集地。百年来,那些远渡重洋过来讨生活的人们,在此地生活大都不超过三代。三餐丰足,不愁吃穿,依旧是追求幸福的准则。这里的异人少,俗人多。青年子弟状似自由了,骨子里还是实在极了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最懂得。偶尔他们也反抗的,只要对方看起来足够疲弱;那些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的,他们会攀附,融入,结合。使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糟。人穷志短,自觉说不了话。其实不难理解。也许是因为时机未到。又或许,是因为某种根深蒂固的自觉。

从一开始,远方的钟声,无论是警钟还是丧钟,隔了段距离之后,听起来都只是热闹。时间一长,就都成了无关紧要的白噪音。日日如常,那些事不关己的,我们沉默。沉默到了一个地步,就容易被说成是冷漠了。

说起来,我也是个沉默的人,只是不容许自己献媚。只因献媚难看,而自己是个追求美的人,所以避之唯恐不及。认富贵不认亲爹的事,自古有之。近代就有一个清崎彻,写就一本《穷爸爸,富爸爸》的书,教人杠杆,教人炒产业,还教人认爹。就一句“你不够聪明”,“你劳役终生一无所得”,遂以财富将血缘切割。这样的奇书,在这个时代畅销风靡近二十载,往这条线去联想因果,再看看这几年的人心变故,就知道一切都是预期中。

世上只发生应该发生的事。

当然,不愿意从俗的人,还是有的。只是从来都极少。这些人的力量–姑且不论多么微弱–也注定单薄不聚。因为一个有执念对抗世俗的人,他也注定无法融入任何群体。一旦融入,体内的某个部分即告崩解。无论用什么法子,你无法撮合两个叛逆的人,但你可以轻易将一群追求普世价值(如“幸福”)的人结合起来。若论及力量的大小,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追求自由,跟捍卫安定,前者是虚,后者是实。人识得无常,未必就会舍实求虚。自由太遥远,年尾的峇厘岛行,眼前的海底捞,反而更加真实,更企手可得。因为无常,所以冷漠。热带的情感所及,是属于短距,经过计算的。

寺山修司:
私の诗のなかには 
いつも汽车が走っでいる 
だが私はその汽车に乗ったことがない

在我的诗中
一直都有火车在行驶着
只是我从不乘搭

感到郁闷的时候,我喜欢看拳击题材的作品。如北野武的《坏孩子的天空》,如近年的《啊、荒野》。所有的拳击电影,其实都是反抗的电影。而这反抗中,总透着单纯。而这荧幕上的单纯,是带有失败者的气息的。相比起功夫片,拳击电影有一种天真。这天真可贵,生活里近乎不可见。于是每一部拳击电影,都成了童话,又或是某种寓言。

《啊、荒野》里的不良少年新次,以及口吃理发师傅推子,一个跋扈,一个自卑。虽都是受伤的兽,却个别有个别的梦魇。新次为了复仇而学拳,而推子则是为了摆脱父亲阴影而来。无论出发点为何,都无法摆脱命运的虚无。到了最终,两人只能够做困兽斗来为对方除魅。柔弱的推子被打死了。而新次则失去了所有。

画面里,只剩下两人在擂台上。血流满面的推子,任由新次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不再反抗。

“大家……不要走。我在这里,就在这里。所以,不要走。新次,我好好站着呢。我就在这里啊。新次,我无法再恨了。但还是在与你战斗着啊。”

那是推子最后的遗言。
我鼻子一酸,一股歉意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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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Frank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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