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校的过程出现了7个心。那是动心、决心、专心、舒心、顺心、放心、开心。12年前我受邀担任优大校长，既然已经动心，就要下决心将学校办好。拟定好计划，专心去做。在校务繁忙或面对挑战时，提醒自己解压舒心的重要性，非常幸运最后一切都顺心顺意完成工作。我找到很好的接班人，可以放心了。与其说自己退休，不如说我开心地交棒。”

讲这段话的人是蔡贤德。七心，多么有意思。我参加过不少退休饭局，都有惋惜当事人离开职场之意，免不了偶然出现一些不舍的感伤气氛，但是蔡贤德退休，却是满满的正能量。

认识蔡贤德的人知道他早睡早起。晚间若有饭局，他都要求9点左右离席。早上5点前起身修身念经思考，十足佛家子弟。他未到退休年龄，无病痛，公私两面也没遇麻烦。他将拉曼大学管理成国内排名第二的大学，仅次于我的母校马来亚大学，表现标青，但爱反省的个性让他领悟持而盈之，不如适可而止的道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他知道人生短暂，却不会伤春悲秋，他在意的是人生的修行。不同的年龄做不同的事，有功不倨傲，有名不恃名，功成则身退。

蔡贤德3年前已表达此意。董事会理解蔡校长有自己的人生规划。董事会不少成员都是练达之人，知道最好的领导都会有被替代的一天。若可缓一缓，对学校当然是好事。于是大家心照不宣，时间未到，先搁着，听听就算，蔡贤德可能改变主意，谁知道呢？

可惜蔡贤德是那种一做了决定后就勇往直前的人。他有温情，他要让关心学校的人不会遗憾，于是花了不少时间说服不舍他的董事，不厌其烦，一一会面，我是其一。他希望双边心意融通，聚散有情，董事部准备好的续约书遂没发下。蔡贤德最后让董事一致接受他推荐的接班人。他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如何挽留呢？未了的筹建医院计划，他承诺继续充当前锋。退了休不表示一切事不关己，只是角色有变，从全职的身分转成义工，从标准的上班族变成时间从容的社会工作者。

拉曼大学从创校至今面对不少挑战。蔡贤德自己领过无数的学术大奖，他也激励下属朝着同样方向前进。他耐得住寂寞，能长时间关在研究室不出门。但是一打开门，他又是一个能将理论与实践化为一体的工程学者。他有学问有智慧，有超强的沟通技巧，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如今他两个副手，尤芳达和李仕伟，一个在拉曼大学，一个在拉曼大学学院，各自掌管大约25000名学生。这二人我都熟悉，温文尔雅，办事有魄力，两边的董事部几乎没有二话接受他们。蔡贤德办学没有私心，他是第一天当领导就提醒自己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规律。

七心是内在的

蔡贤德所提的七心，让我们看到学者的诚恳。那是经历磨练后，又要告诉后来者，人间的阳光无所不在。我在高等教育领域沉浸超过30年，知道管理大学困难重重。愿景易提，落实不易。学生来源、市场需求、财务稳定、课程规划、硬体及软体的提升、大学排名都是挑战。另外，要让受高深教育的教职人员心服口服，没有智慧也不行。与教育部官员的互动，更得花时间花心思。要当一名学生、教职人员、家长、社会人士信服的校长不易，不少经验确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七心是内在的。我自己冷眼旁观，却也注意到外在的蔡贤德。《论语.子张》记有子夏形容孔子举止的一句话：“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子夏觉得君子的容貌，有3种变化，一眼见他，庄重非常；接近他时，感觉温和；及至听他说话，又觉得他义正辞严，为人丝毫不苟且。

这和《论语.述而》所提的“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相一致。要当一名好校长，内内外外都得注意，要温和而严厉，威严而不凶猛，庄重而安详，那是高度的学养、举止和风度，这些都是蔡贤德具备的品质。

蔡贤德最近受封丹斯里勋衔，我们又找到聚餐的理由。只是蔡贤德滴酒不沾，还好他吃饭时闲话和畅饮的人一样多，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帮我编过好几本书的马凌香是拉曼大学毕业生，在一次教育专题会议结束后的饭局，她说一向只是远远看他，原来近距离的校长那么风趣。蔡贤德是我的好朋友，他的性格本是如此。估计退休过后，时间一多，担子一松，从前的下属或学生有机会看到更多“即之也温”的蔡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