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森林被过度开发，加上一些大型发展项目，譬如建设水坝的工程，本南人面对失去居所的困扰。

以现代文明的定义，房子必须是可以挡风遮雨，得有睡房、卧室还有厨房、浴室和厕所等的基本配备。

透过媒体的报导，我们也曾阅读到参与相关发展项目的大企业，把为本南人建设外型如伊班长屋般的居所，当作是履行社会责任的努力之一。无可否认，为本南人提供基建齐全，有水电供应的居所是出于善意，以帮助他们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但这样的安排真的适合早已习惯过游猎生活的本南人吗？恐怕并不尽然。

■“家徒四壁”却是最舒服的生活

我在作家梁庆旺早年写的一篇有关介绍本南人的文章中就读到这么一段：“定居的本南人 住的仍然是简陋的屋子，他们只用树枝倚靠离地约两三尺高的木架，架上只用树枝、树叶草草遮盖而已。”蔡振强递给我一张他在若干年前拍摄的照片，镜头中的两位主人翁一身邋遢的坐在一个看似只是一个简陋的“亭子”，几根柱子，外加几根树枝，头顶和两旁是已被晒干的树叶以及破漏的布篷。我以为亭子却可能是住了好几口人的“家”。

是呀，这样的家对他们来说才是最舒服的。这样的房子其实是经不起风吹雨打，但本南人不是居无定所吗？每两三个月都要另觅地点狩猎的他们，他们需要的不是安全稳固，可以住上十年八年的屋子，而是周遭有猎物出没，可解决全家温饱的问题。

这种看似极度原始，狂风一吹可能即倒的房子，却也因为有树荫遮挡阳光，透风的环境带来丝丝的凉快，这也是一些本南人住不惯现代房子的原因。据说，一些本南人被分配到新居所，表面上看来是有更好的居住环境，但有好一部分人因为不习惯这样的环境，感觉闷热而不比山林来得凉快，要不是住没多少就跑回森林，就是游走在新旧居所之间。

■潇洒自在 本南人的生活习性

这一点，蔡振强本身也略有感触。他曾和朋友掏腰包合资为几个被他们认为是“国宝级”（年纪较长的）的本南人建房子，但未必换来他们的欣赏，一来是不习惯定居，二来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风格是他们世世代代的习性，仿佛已经融入他们的基因。

“这就是环境不对啊！”时间的洗练，让蔡振强对本南人的习性有几分了解。这种不轻易被改变的习性说不上是好或坏，但需要被尊重。

还有一点的是，部分本南人没有分配的概念，无论是带给他们营养品、奶粉或者是药物等，都必须教育他们要如何服用，避免出现短时间服完的情况。

每一次到访本南村落，蔡振强和友人都会准备一些营养品，在能力范围给予帮助。我不解，经他解说才明白，有部分稚童因为营养不足而掉光牙齿，也有少妇因为生育多年纪虽轻但身体已呈老态。

另外，在部落和山木里，长时间的徒木行走对本南族是家常便饭的事，需要渡河时，木舟就是他们的代步工具。这种在外界看来，仿如与世隔绝的生活，一旦遇上生病需要求医，迢迢步行路着实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来到医院已经病奄奄的画面并不少见。

让蔡振强印象犹深的是，有一回他们让本南人随他们的车子到邻近的城镇，原以为是好心送他们一程，但一路颠簸，陡峭的山路让坐在车斗的本南人也颇吃不消，个个脸色苍白。到了目的地，各个做呕欲吐。这情景让蔡振强等意识到，这群本南人习惯坐船走路，长时间的车程反而考验他们的承受力。

访问的数天前，蔡振强的友人捎来消息，有病重的本南人在美里病逝，遗体需要注射防腐剂才能运用村落安葬，费用不多，蔡振强让逝者完成回家的心愿。他摆摆手对我说道，这不足为提，因为自觉我们是活在幸福中，从自己的幸福思及本南人的处境，在力所能及中给予帮助。

在蔡振强的眼中，本南人过的就是山歌水笑，天生天养的自在生活，我们又何必去干扰他们？

（星洲日报．砂拉越．特稿．报导：何俐萍．照片提供：蔡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