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杪，吉隆坡茨厂街的“何九海南茶”搬了新的地方，我在报上看到报导，便找了个周末下午特意过去品茶。当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还是座无虚席，得排队等位子。

我们刚好被安排在最外面的位子，那里一排有3张小桌子，我们仨就坐了两张，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客人。后来那个客人走了，被安排坐进去的是两个老人家，看起来其中一个稍微年轻，另一个我猜或许有七、八十岁了。

听他们说，他们也是看到报纸的报导特地过来喝茶的，只简单的个别点了一杯海南茶和一个烤面包。我坐在他们对面，望着两个在交谈着等茶来的老人家，心中竟那么强烈的想起父亲过世前，双脚还健壮时总爱约了老友去喝茶的情景。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和他老友正在喝茶谈天，只是我也非常清楚，父亲的老友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和我父亲去喝茶了。我对丈夫女儿说：“很像阿公跟福隆叔叔。”他们都默默的颔首。

父亲去世后，我35年前当临教时其中一个叫咏巽的学生，在某种机缘巧合下和我联络上了，我才知道咏巽竟然是我爸那个老友的女婿。没想到父亲和他岳父的缘分画上句号后，我和他还有其他学生们却再续前缘，当真是缘起，缘灭啊。他曾经拍了岳父的照片给我看，发觉他老人家比之前更瘦更苍老了。我想，失去了一个可以喝茶谈天的老朋友，叔叔啊，您是不是倍感寂寞？

我们吃喝了后，丈夫走去还钱，我叮嘱他帮那两个偶遇的“老友”也埋单。当丈夫把收据拿给他们时，他们露出很意外的表情，接着笑着跟我们挥手说再见。我的心隐隐的牵动着，那一点点的钱，“请”的是到老还可以相约喝茶的难得，“请”的是他俩的友情岁月，“请”的是我再也不可能陪父亲喝茶的机会。

原来，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很多食物，甚至很多场景，都可以让我们想起父亲。父亲走了，却一直都在。而父亲的老茶友，却找不到老友去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