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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8/2018
陈头头·《Burning》世界上有很多的□□都在等我点火去烧
作者: niki

看电影时,一直对主角的混血质调不解,粗莽的乡野下层出生,却又有满腔文艺的想望(写小说),言行有年轻人的失衡迷惘,却又包裹着中产文艺腔的冷漠无所事事,仿佛把热带植物嫁接到寒带枝桠上。

这样的接枝繁殖,总有胶带包裹的痕迹。看完电影,再读村上春树和福克纳的短篇,才恍然,这是美国南方、日本小资与韩国社会的混血。《Burning》不是村上或福克纳,是李沧东借代村上和福克纳的韩国魂。

混血的身世

《Burning》名义上改编的是村上春树的《烧掉柴房》,但实则只保留框架和其中的辩证对话,人物设定从小资文青质调的日本失落世代面貌(爵士品味不错的已婚中年作家、单纯而感情生活率性的年轻女生、谜一般的中产男子),改为社会阶层落差更大的穷青年、卡债女生以及更富有更漠然的富家子弟。

李沧东的前作都有深层社会切面的凝视,相较村上(略显)小资文青式的生命虚无,李沧东或许更近福克纳的人性凝视,更关切大环境对底层之人的宰割,所以电影没有村上小说里一贯的布尔乔亚品味展列,以及主角们没有燃点的个人虚空。

《Burning》三者相加的焰火,依然有些风向不明。海美消失前的前半部是虚空失落一代、底层年轻人(钟秀)慢火炖蒸的愤怒;后半部是奇情悬疑,暗示Ben是变态凶手的暧昧伏线,以及最后的疑似复仇和熊熊烈火,还有角色们自身的内在分裂(福克纳的愤怒搅和村上的文青仪式,又以韩国身世演练这一切),电影的这团烈光,3种燃烧,偶尔显得意向不明。

无爱的燃烧

3个要角,3面映现韩国社会年轻人当代面貌的镜子,海美的骨壳保留了村上小说中单纯而无所谓的表在,小说中的女生迷离又率性,男女关系混乱,可能也靠男人赚点钱,学默剧,去非洲旅行,偶然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又在城市的疏离淡漠里失去联系。电影中的海美乡下出生、整形、和富家子弟厮混、背负卡债,比起城市里有点文艺率性的女生,她更复杂、更没有退路,也更无路可去。海美也一样去了非洲,也一样学了默剧,相较东京物欲生活里那个有点怪有点迷离可爱的村上女生,海美的非洲和默剧,其实有点分裂,甚或离奇,在沙漠里看夕阳流泪,在旷野夕阳前裸身跳舞,海美一下是韩国的失落女孩,一下又是东京的都会女孩。感谢全钟淑,一切突兀的融合在她身上都被驯服,她的表演质地非常纯粹,把不合理接点的毛边都抚平了,轻盈又哀伤,她是海美,海美是她。

钟秀从村上原着的中年男作家变成失业的年轻人,作家原型成了文学系青年,然后搬演福克纳小说中男孩的身世。

钟秀对生活的无所谓,打零工,对海美的欲念,对愤怒父亲的逃避,对Ben的自卑和羡慕,更多是韩国青年的骨肉。褪去村上布尔乔亚的外衣,却又让他叨念着写小说这件事(偶尔作为社交应对的身份搪塞),委实有那么一点分裂。钟秀回到老家,颓丧度日,偶尔养牛,在村里兜转,在海美和Ben的关系里旁观,其实已能建构失落青年的大致面貌。电影里硬是让福克纳和写小说在钟秀的生命里晃荡徘徊,其实更像导演对主题的提点,而不是角色的生命现实。

日本电影刻划东京,总有标志性的东京铁塔,在主角们的生活里如影随形;《Burning》改编村上,却是完全相悖的质调,偶尔闪现的城市青年面貌,却又依然有那么一点村上。钟秀在海美房间里对着南山塔自慰的场景,偶尔也映现村上的遗光,但更暴烈压抑,也更失落。

电影中真实与虚构的辩证、道德界线的悖论,比如海美的默剧橘子论、Ben的烧塑料棚观点,或更近存在主义的思辩,这一点继承了村上小说中的一贯基因。而海美的童年枯井、房间里从未出现的猫,到后来延展成为海美的消失,Ben豪宅里的猫,电影又从存在辩证,变调成悬疑奇情,虚实难辨,海美真的遇害了吗?

钟秀的杀人是真的吗?还是他小说中的场景?

李沧东把村上的都会虚空,延展成深渊黑洞的无爱燃烧,小说里谁也不爱谁,是东京都会的漠然和虚空。电影里却有浓烈的爱渴求,点燃无望的愤怒与巨大的虚无,当你如此清楚橘子不存在,人就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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