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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2/2013
过年
作者: admin

团年晏,开年早,我妈喜欢说。当然那是因为我已结了婚,两夫妇都落籍槟岛,我教圣芳济中学(早上班),容教圣芳济小学,却是下午班。两校都利用同一幢建筑物。当年的公假,农历新春只有两天(那些回教州,甚至只有一天),学校也跟着公假:如果农历新年坐落如今年兔年,星期四,就有四天休假;若坐落星期二或三,则只有两天而已。年晚则没有放假。于是我只好代容向她校长申请,让她在四点钟放吃时早退。校长好像是姓黄的,在学校同乐队吹喇叭,两个男孩都送去修士学院当修士,期望学院送他们读学士,硕士,甚至博士。做父亲的苦心,可想而知。一男终于放弃,不过已有了博士学位;另一男继续下去,我做副校长时,派回圣芳济,但卡丝墨校长不让他做英文系系长。去年年尾聚餐时遇见他,已开始患老人痴呆症(不过,那是另一回事)。

黄校长不准。我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没有人情味,那么坚持原则(就像那已故法官的女儿说:她父亲是有原则的人。我本身也是,我的原则是∶凡对己有益的,我都不拒绝。这是题外话)。据说,战后在草场亚答棚上学时,校长Robless一看到天黑地乌,就提早放学,让学生能在雨来前回到家(这,又是另一回事)。我于是说要呈上医生休假信。他在我背后告知查理斯校长。我根本不知他是那种人,直至我因得罪了董事会的主席(那又是另一回事),查理斯校长才告诉我。当年我年轻气盛,连老虎都不怕。

那时回太平是大阵仗,因为有了孩子,必需携带为奶樽消毒的铁煲,奶樽,奶粉,换洗尿片,以及两衣袋的衣服。一切装在车厢后,五点未到(店里是五点开饭),就等在学校门口。容一出现,二话没说,就驾到船头,等待渡轮。过了海,打开车厢,让海关人员检查,也不敢带什么,只一大包十小盒的火柴。到了北海,找了打油站,打满了油,就上路。

当时还没有南北大道,幸亏也还没有国产车,路上车辆不多,不过乘机发新年财的警察就多了,尤其新马来之后。除了那几段必须放慢的路段,Chain Ferry Road(不对,当时必须通过北海整条大街,在红绿灯后右转),高渊,新邦Halt等,一路上就是七十、八十英里。运气好,六点半回到,否则要到七点,伙记们都饿得呱呱叫,但也没有呈之于色。

新年过后回槟岛,也不是没有折腾的。在炎阳暴晒下(北马新春期间总是酷热干燥,太平甚至制水呢!),等两个钟头才能搭到渡轮。当时汽车没有冷气,过后有了,也怕引擎过热,时开时关,孩子们就不知吃了多少雪条。四点过后开车,在甘邦Dew之后,总会有阵豪雨,泼水器扫不及,镜面濛雾,抹都抹不完。而我总喜欢踏着油门,想尽快超越雨水。还没到北海就堵车,堵足四个钟头。最好是晚上十一、二点驾车,但渡轮午夜之后要半个钟头一趟。

当然,我两夫妇未落籍槟岛前,或还没结婚前,团年饭是准时开饭的。年三十或年二九,店里早上十点多就收工∶两个星期前,有时甚至一个月前就不接订单,除非是最要好的老顾客。收工后,荣伯、学师仔和我就开始以糊了的白粉抹在店面两座摆设橱,右手布匹橱,荣伯裁剪台后布匹橱,甚至老挂钟的玻璃上,以及左手长镜的镜面上(大扫除,我妈老早就做了,是依照通书定的日期进行,以带叶的青竹支把天花板横柱间的蜘蛛网扫下)。等粉糊干了,再用力把它抹掉:满鼻满口,满地都是粉末。

午饭时,这种工作还没完,但午饭是比较随便的,主要是那团年饭。午饭还没完,阿姑或依姐或东莞婆,要视哪位当时正在当佣,已把鸡壳在sup着(浸在水里煮熟,是叫氽?但时间比较久,同时又要鸡只保持完好无损),就要好时倒进鸡内脏,以及那碗鸡红(熟时如圆圆扁扁的饼干,浅黑色:血在碗里老早就凝结了)。我妈连饭都没时间吃,就托着木托盘,上面排放了三双红筷子,三只酒杯,酒壶,鸡,烧肉,生菜,苹果,橙等,开始拜祖先、各位大神,如关公,白衣观音,天神,五方五土地主,前后门的小神等。

佣人也只随便扒口饭,就开始煮当晚的菜,菜香肉香开始飘送,迷漫了整间店。

开饭了!学师仔快手快脚把门板上了,再扫了扫店面和工作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扫的。然后把扫把藏起来,要到年初二开年后才能扫地。最初几年,会从楼上的窗口吊下一或两串鞭炮,点着了,就必必叭叭散了满街红彤彤的纸碎,烟雾弥漫。

五点还没到,我们一家人已围在桌前,还有伙记和学师仔(佣人不愿同座),桌上摆满菜∶猪骨鲍鱼片汤,白斩鸡,阉鸡,烧肉,南乳菇,东菇焖猪网油,少不了应景的发菜炒冬菇(瘦肉,寿菜,也许加点虾米),腊肉蒜,以及当道的腊味:腊肠,润肠,腊鸭,东莞肠,和我特别喜好的金银丸(一块肥猪肉包在猪润中,成牛角形);还有好事(蚝豉),大粒饱满,但当时我不喜欢其味。有一年荣伯还从敏律的德兴买了火腿肉,大家都好奇的尝着那咸咸的味。我也曾带回冷藏青豆,代替罐头青豆(后者几乎买或吃不到了,除了新琼安的海南鸡排还用它)。荣伯会取出一樽VSOP,大家分享,而华伯或李舜会对其质地点评。荣伯会说它的价钱已从十八块半起到二十一块。有几年我带回Cherry Brandy,或伏特加,或仁酒,让各位叔伯尝新(很巧的,没有威士忌,也没有红酒);当时我对酒,非常adventurous。

当然我是一步一步升级的:最初喝的是汽水:花沙尼的橙,沙士,甜苏打,苏打(是掺酒的)以及姜水(掺白兰地:俗称BGA)。绝对不会喝茶,那长年一天到晚都喝的六堡(荣伯是以茶掺酒的)。过年是大日子,汽水是节庆时才喝得到的,不像现在,动不动都是汽水,灌了满肚子糖精,痴肥到连自己都抬不起。年纪大了,就灌啤酒;成家后就尝试色酒。

席间,荣伯和伙记会谈点见闻,麻将台间的趣事(什么一索三索的,我到现在还不懂),朋友的特性。也谈到行情惨淡──新年流流,应该不会谈到这种事的,但荣伯就是不信邪,不理睬这种三姑六婆式的迷信。

开年的菜色相同,只是从阉鸡换了生鸡,生生猛猛嘛。开年过后,值得期待的,就只剩下初七人日的生鱼粥,煮了一大锅。元宵好像没什么特别庆祝。

饭饱酒酣之后,是否有一家人一起守岁吗?我就记不起了。我的印象中,每人都似乎有自身的节目:荣伯早期会有朋友约他出去,喝得烂醉而回,过后到车衣行打几铺麻将,再过后就待在店面,很早就去睡了。我妈则煮好斋菜,有时阿姑会帮忙。之后就打理好拜神的一切:元宝蜡烛,香,生菜,生果,拜神用的油等,午夜之后按照指定时辰到各庙堂去:广东会馆旁的何仙姑庙,都拜的城皇爷庙,然后是新港门半路的庙(忘了名字∶记得有次载她去,等在庙外的空地上玩弄黑蚁,过后写了篇〈庙宇外的黑蚁〉);也不知她是怎样去的,三更半夜,哪会有巴士?可能是先预约了人车?整晚都不用睡,天未光,又以素香膜拜家里的神像。

至于我呢,十四、五岁前,我毫无记忆。我依稀记得有一次,可能和平之后不久,我妈和荣伯(不可能吧?荣伯从来没有行夜街,除了有次带大孙女去买烟花)携着我的小手去卖菜街。我记得很多摊子,一大片光亮,可能是大光灯。也许是买鞭炮,因我扭计。我玩的鞭炮只有半寸铁钉那么长,那么粗;年纪大一点,玩两寸长,比较粗的,如吊在窗口的那种。鞭炮的“父亲”是大光炮,有六寸那么长,粗如晒衣用的竹干,多数在空地上或街中间点,平素用一个空牛奶罐盖住,罐顶凿了一个洞,以便它的引子可以伸出来。大人或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会以一支香点着引子,然后快步走开。大光炮爆炸时,会把牛奶罐弹飞起来。到我年纪可以点大光炮时,政府已严禁鞭炮的进口和出售了。我惟有点线炮的份,一粒一粒摘开来,以香点了,就忙不迭地丢到越远越好,不像大孩子把中型的鞭炮点着了,还以两指捏着,等到最后一秒才放手,或丢向路过的女孩子,让她们假意地吱啐怪叫。我只能把鞭炮丢进沟渠,响声不够,就丢在桥板下,让回音把响声放大(大多沟渠是没盖的,因此搭了三尺多阔的石板从路边引入五脚基)。

换了新衣新裤,领了压岁钱后,我可能跟学师仔:阿坤和牛仔,去看戏,半夜场。太平当时有四间,不,五间戏院:东方路的丽都(原来是意大利语,意思是海滩,也可能跟随某欧洲海滩胜地而名),都拜的大华,卖菜街的卡尔登和丽士,以及游乐场的中山。但看戏的人多,同时黄牛党多,假如是非看不可的电影,唯有硬着头皮买黑市贵票。半夜场是说那出电影还未到映期,是预先放映。若是好片,或被宣传得天花乱坠,人总是喜欢先睹为快。同时新年流流,初一可以迟醒,总不甘愿独自对着房间。那些正上演的戏,要到初四或初六才开工,不怕没有时间去看。最不济,也可以一天看五场,早场(十一点),下午两场(一点和三点),傍晚六点半场以及九点一刻场。

当然我没有那种精神和耐力看那么多场电影。看电影的记忆免不了混杂起来,可能不止是除夕时看的,也可能新年期间看的,甚至平时看的。看的多数是华语片,邵氏的,国泰的,凤凰的,长城的(后两间后来好像合而为一,而国泰,自陆运涛过世后,由嘉禾代替)。记忆中有林黛和严俊的戏,戏名忘了,但歌还记得,有一首甚至还能整首唱/背出:

正月初一头一天,家家户户过新年,大街小巷悬彩灯,锣鼓响连天,七格隆冬锵冬将,锣鼓响连天……

另一首是: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天一过冬来到,收拾书包好过年(我特别喜欢其哲理)。又有林翠的雪人不见了,葛兰的曼波女郎,钟情的小野猫。过后不再是歌舞片,而是武侠片,如王羽的独臂刀,胡金铨的龙门客栈,道也道不尽。

广告大肆宣传葛兰是什么惹火女郎,大军阀的胡锦最有女人骚味,我却无动于衷。可能太年轻了,可能太天真了,也可能太无性(sexless)了。

为什么没有粤语残片的呢?可能它们都是苦情戏,不适合特意坚持吉祥如意的新年;同时它们的旧式武侠片已过时了。也可能毛泽东占领了大陆之后,一窝蜂的电影人士落籍香港,而华语比广府话的披盖面更加广,可以销到台湾,东南亚各地以及英美唐人街。过后因台湾的文艺爱情片拍得烂了,才让粤语片,以《太平山下》和《七十二房客》浴火重生。再过后呢?我已鲜少去戏院看戏了。

刘琼的《国魂》是迎春电影?我记不清楚,只是记得看了出来,陈国光同学指出蒙古兵第一次在战场上采用火炮,对其摧毁力喜出望外。爱德华七世的同学中唯有他懂中文,而我俩不可能平时一起去看戏。是否如此呢?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上了中四与他比较亲近后,我的过年节目都有所不同。我们几个谈得来的同学,如苏同学,符同学,蔡同学,林同学等几位,在吃了团年饭后,先后聚到他家里,尤其店后的工作间,除了无所不谈外,也赌点博,有时甚至在桌子上睡觉。那次在雪天罕路与新港门路的交叉处,偷袭林同学(我们的英雄)的行动,也是在他家中忽然兴起的恶作剧(practical prank)。

赌博是新年期间不可或缺的活动。做父母的当然不会公然鼓励赌博,但在新年休假期间也不会反对,所采取的是只眼开只眼闭,甚或视而不见的策略。有位哲人不是说过吗∶人生如赌博?不要问我他的名字,横竖人到了某个时期,面对困扰他而无能解决的难题时,不就变成哲学家吗?赌博有种与生俱来的远古吸引力,如开快车,如逃过野兽的袭击。当你做庄,所有买家显示的牌都long,都八点以上,你心惊胆跳地取起牌,翻开的第一张是红公,你双手捏着牌子,缓慢地抽出第二张,又是红公,你把第三张搁在桌上,面向下,玩弄着前两张,把第三张拿起,叠在一起,对着各位买家翻开,要慢慢的眯,买家声嘶力竭地喊:烟屎,烟屎;也有些喊车咩,车咩。这班家伙,不安好心,各个都期望你一点,输通庄。你稍一迟疑,说时迟那时快,把第三张抽出,搭在桌面,啪的一声响!气氛绷紧得没有人喘气。

或是玩pair(扑克)。我喝得醉熏熏,老眼昏花,露出的是皇子,盖着的也是皇子,于是得势不饶人,叫二十块。第三张是个二,对面的好像是张王后,叫二十块试牌。我跟进,再起五十块。他迟疑不决,最后还是跟进,同时起五十:很显然有皇后对。毕竟还有两张牌可博,我就跟进。有一两位赌客已退出,乘下四人。我的第四张牌又是二。二对,我喊,丢进一百块。其他两人也退出了。那有王后的迟疑了很久,推敲了更久,最后壮士断臂,丢了一百块进中间。最后一张牌,两人都没进步。他pass。这表示他手里最多只有一对,因此心虚了。我看了看桌中的钱,把我所有的钱,一百多二百块推到中间,说冲凉!他注视着我,我脸上充满殷切,希望他跟进,同时鼓励他:中间的钱有三百多,你桌面的牌每一张都大过我的。时间凝注着,别人都屏住呼吸,木无表情。他把三张牌丢掉,剩下那张王后,也把盖着的翻开,玩弄着自己的钱,问我下注多少,算他自己的钱,又看看各人:每人依然木无表情。我好整以暇,呷了一口酒,定定的看着他,心里尽希望他跟进。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我双手把中间的钱扫到面前,然后把底牌摊开。

是张王后!我自己也吃了一惊,随后愉快地大笑。

扑克不是这样玩的,他大喊。

我答:正是这样玩。

能怪我不分日夜,沉迷在赌博中?上午赌,下午赌,晚上赌,通宵达旦赌。据黄来福同学说,钵威的渔夫更厉害,赌足十五天,一纸袋一纸袋的现钱带进带出,到家时就随便乱丢,养足精神后,又随手一操,拿去赌场。

这种新年期间的赌博风气之盛,可从报上的花边新闻看出:又有多位博士被捉。可能甜头不足,或外埠调来。

赌,也不全然为了钱。年初一,十点未到就吃饭:一碗白饭,两或三八角碗斋菜,一汤碗白开水。晚饭也相同。试想想,年轻气盛,同时斋菜凌晨煮就,当时又没有雪柜,哪儿能吃得下,吃得饱?我们就是希望能赢点钱,到新邦的菜馆吃一餐斗底,虾和蟹。就是朋友之间赌,也是赢者请。假如每人都输了,只有自己吃自己(当时年初一,连小贩都收工。巧的是,从没想到吃马来饭或麻麻饭:菜市一角都是友族的摊档)。

当然不是新年的全部时间都花在赌博上,也有去拜年,喝着同样的汽水,吃着同样的饼干。同学的父母可能会给利是(红包)。我妈的叔伯婶姆年纪大了,虽然不再跟去,我的子女都会每人一个红包。这些红包就是赌博的资本,甚或是救命钱。当输得一清二白,红包一封一封拆开,两角,四角,六角,或块二,两块,小学甚至中学时总觉得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了。当时没有什么东西可买,也没有那种期望。最多是看戏,二号位六毛半,就是请女朋友,买Cadbury包杏仁的朱古力,也块多两块钱。要是去菜市吃凌嫂aiskacang,只不过两毛钱,吃一碟粿炒条或一碗云吞面或粿条汤,也只不过三毛钱。买书,也很便宜∶《战争与和平》,《死魂灵》等一套四或两本,每本厚厚的,也只不过两块左右。现在,我自己的小说集,薄薄的,却要十八令吉,想起来也舍不得买。同时也会约了女孩子到水塘去,拍点照,或坐在长凳上,看雨树的枝干垂到湖面上,一面剥着花生和橙。

荣伯过世后,就不必除夕赶回太平,而是由我妈搭巴士或德士过来,我到船头接她。一切应节的菜由容亲手预备,我妈只负责拜祖先,地主,前后门的天神。其他的大神,也只能当天拜。初一凌晨就载她下去观音亭∶烟啊,人啊,挤得水泄不通,眼睛几乎张不开。

第一年,初二开年,到浮罗池滑有钱人菜市买烧肉,谁知却已发臭了。

开了年,一起回太平,把她放下她住处(她还有许多节目),就去阿叔阿婶处再开过一次年。

我妈过世后,我们不知不觉地开始在团年时打边炉,虽然初一还保持吃素,开年吃生鸡,腊味,烧肉,东菇,莳姑,但没有了罐头鲍鱼∶买不起!

然后孩子们出了国,在国外成家立业,我们也有十多二十年没有真正庆祝新年了,虽然还做个意思,买点腊肠腊鸭腿∶去年的依然搁在雪柜里。

新年弥漫着期望,因人而异。新年期间,我们热衷于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热衷地吃啊,热衷地玩啊,也无非想填满亘古的空虚与孤独,而年纪越大,越了解根本就不能填的。

兔年,容在英国,我在澳洲,各处东西。除夕,洋女婿和二女都上工,孙儿孙女新学年的第一天。团年饭由我煮∶白斩鸡(过熟了),中虾和西兰花,椰菜花,甜黍米,甜青豆。五点半,二女回到家就开饭了。饭后我给了各人一个压岁钱。

年初一,午饭我吃剩下的虾,晚饭吃牛肉。年初二,我独自一人煎了猪排开年,自得其乐喝Lowenbrau(忘了有多久没早上喝啤酒了:似乎整个世纪以前)。

So much for团年晏,开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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