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部无法在马来西亚戏院上映的英国电影《丹麦女孩》（The Danish Girl），由真人真事改编，主角莉莉艾尔伯的原型正是历史上第一个进行变性手术的跨性别者埃恩纳（Einar Wegener）。

无法上映的原因，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部跨性别电影，而跨性别者在马来西亚的保守民风以及宗教条规下是一个不被允许的存在。

戏里戏外，除了时代不同了，变性手术变得比过往安全一些，但同样的挣扎，同样的异样眼光，镜头里的苦痛人生，依旧每日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上映。

这一期周刊要说的故事，就与这一群被视为错置灵魂的人们相关。

第一次见到吕秀梅（Fiona），是去年杪在隆雪中华大会堂举办的“同起同坐：看见他她TA的压迫”分享会。

台上的她，看来有些胆怯，脸红耳赤，说话断断续续。不久，我上槟城探访她，约在她的单身公寓见面，聊了一个下午才发现，Fiona本来就是细声细气、温文尔雅的女生。她低调、温和、友善，与世无争。

清雅的家中有一台钢琴，一座观音像。落地窗外可看见泳池，不断传来年轻人的嬉水笑声，她说，她会选择在早晨无人的时候下水。阳台上有好些她种的花草，知道我想种九层塔，就抓了几把说让我带回去种。

门口摆着几双婴儿鞋，我也注意到家里有奶粉、尿片还有小孩子的玩具。

“我有过一段婚姻，在变性前走在一起。我坦诚告诉她我是跨性别者，她依然支持我，和我结婚并生了一个小孩。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争执，分居了。”

Fiona把婚纱照搬出来给我看，照片里的她穿上婚纱裙，对方穿着西装。 “孩子现在5岁，我已经2年没有看到孩子了。她的家人不让我看，孩子与我渐离渐远，感情疏离了。”

“后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很想她。”

【当女生最快乐的事————做自己】

6岁，在Fiona还不懂分辨男女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女生的衣服，常把母亲的衣服穿在身上玩。小学三年级，父亲察觉她和其他兄弟有些不同，呵斥她要像男生那样走路。

因为家人不喜欢，所以隐藏了自己。她渴望有天可以捡到女性衣服，这样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穿母亲的衣服了。每天上学，她都注意街边的垃圾堆，终于在中学就读预备班那一年，骑脚踏车上学的她捡到了一件女性衣服。趁家人不在家，她穿上裙子和母亲的高跟鞋到公园走一圈。这样做让她觉得很快乐，很自在。

“告诉我，当女生最快乐的事是什么？”“做自己。至少不是闷闷不乐地把自己的心房锁起来。我已经把自己的心锁了二十多年，过程非常痛苦，就像灵魂被绑手绑脚一样，而做自己是一个解放。”

Fiona离开了家乡，一个人到吉隆坡修读电子工程。她对自己的性别认同感到困惑，但又不敢和别人说，通过网络搜寻的答案，却又都是色情网站。

6年前，她认识了当时未成为丹绒武雅区州议员郑雨周政治秘书的何诗玲，对方带她接触“姐妹正义联盟”（Justice for Sisters）。上了课程，她才找到了跨性别的解答，真正的了解自己。

一直到4年前，她才鼓起勇气穿上裙子，宣布自己是女生。那时候，她就职的公司上下都震惊。所幸的是，她的经理接受了她，认同她的办事能力，而不是性别问题。 “无法认同我的人会唤我的原名，称我做先生。也有人说，我是易服者（cross-dressing）。但我很清楚我不是，我不是纯粹想穿裙子，我想当一个女生。”

【最大的心愿————穿裙子回家】

由于她过去是以男性身份在这家公司工作，变性之后，再也不能使用男性厕所，女生厕所也不方便。所幸的是，那是一间性别友善的公司，上司特别开放一间独立厕所让她使用，让她不必为此烦恼。

Fiona想起最初的她，在公共厕所犹豫不决上男厕还是女厕的时候，正要转身进男厕，收银的阿姨喊她说，“你上错男厕了，女厕在那边！”这句话让她放下心头大石，有一种被肯定的感觉。

然而，尽管公开自己那么多年，Fiona每次回家乡依旧不敢穿女性衣服，只是T恤牛仔裤。母亲曾经放话，你不可以穿裙子回家。

穿了三十余年的裤子，Fiona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能够穿裙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