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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0/2017
郑丁贤·30年后,回看茅草行动
作者: chong0723

30年前的这一天,黑暗笼罩了我;这一天,也永远是大马黑暗的一天。

1987年10月27日,马哈迪领导的政府,祭出“茅草行动”,以内安法令逮捕了106人,包括政治人物、华教人士、非政府机构成员;扣留期从60天,到一年半。

隔天,3家报章的出版准证被吊销,分别是《星洲日报》、英文《星报》和马来文三日刊《祖国报》。

那一年,我是一个年轻的记者,就在星洲日报主跑政治新闻,还写一些政治评论。

那是我的新闻生涯中,最震撼和挑战的一段日子。

那一年,巫统陷入剧烈的党争,马哈迪受到东姑拉沙里的挑战,巫统分裂为A队和B队。为了争取支持,马哈迪的A队煽动种族情绪,在集会上鼓吹大马来人主义。

我几乎每天都在采访这些集会,被各种极端和仇恨的言论炮轰;作为场内的极少数华人,有时还成为攻击目标。

一次在吉隆坡世界贸易中心的A队集会中,有人不断以小石头和泥块丢向我和另一个同事,情况近乎失控,幸好,一群便衣警察出现,把我们围起来,带离现场。

如果人们以为现在的种族主义很激烈,那肯定是他没有那个年代的经验。

A队和B队的恶斗,终于在当年4月的党选举中见真章。结果,马哈迪以区区43票,惊险的胜出。

只是,巫统已经分裂,马来社会对马哈迪的酝酿不满和排斥,让他水深火热,政权岌岌可危。

到了8月,A队成员安华主管的教育部,派出约100名不谙华文的马来教职员,到华小担任校长,副校长,行政主任和训导主任这4个高职。

这形同要华小变质。马华反对无效,华社一片哗然,全国华团抗议,安华却一意孤行。

全国华团和华基政党,包括马华和行动党,10月在吉隆坡天后宫集会,同时准备号召罢课。

这个时候,原本只是巫统党争和马来社会的问题,突然拐了弯,被转移成为马来人和华人的对抗。

在近乎沸腾的局势中,马哈迪动用内安法令,抓人关报馆。全国先是惊恐,然后一片肃杀,噤若寒蝉。

马哈迪控制了局面,化解眼前危机,巩固权力;而安华也稳住接班人的地位。

从巫统党争到华教抗争,最终是茅草行动,当然不是巧合,如同一次巧妙的设计,无缝接轨,马哈迪的确是世界级的大权谋家。

只是,106被扣留者,数千报馆职员,以及他们的家庭,还有无数对大马民主有期望的人民,成为权谋的牺牲品;华教则是巫统党争的斗争工具。

x x x星洲日报被停刊那天,我还在外头采访;从车里的收音机听到消息时,没有震惊,甚至没有愤怒,只有悲凉感觉一阵又一阵袭来。

这种感觉并不只是因为失去了工作,而是对一个独裁者用权力对付人民,以个人野心吞噬国家利益,让这个国家前途茫茫,而久久不能自己。

几天之后,我被传召到武吉安曼,原以为自己也将被扣留,结果是因为自己写过的相关报道,而被问话。

我失业将近半年,在那政治高压,经济萧条的年代,不容易捱过。

但是,遭遇比我艰辛的,是在监狱里的内安法扣留者,包括当年已经70几岁的沈慕羽先生。他们遭到长时间盘问,精神和身体受到折磨,和世界隔绝,有些人几近崩溃。

他们没有威胁到马哈迪,他们只是马哈迪祭给权力神坛的宰羊。

1988年4月,星洲日报复刊,我回到新闻界。

这一段经历,让我更加成熟,让我对真正的政治更加了解,也对马哈迪的真面目,看深入几分。

x x x2011年9月,我受邀出席一次发布会。会上,上任不久的首相纳吉宣布,内安法令将被废除。

我内心百感交集。这个套住人民脖子,要你乖乖听话的绳索,终于松开了。

x x x30年后,政坛变化太大。当年的扣留者马哈迪,和被扣留者林吉祥,结合在一起。

看惯了政坛的风云迭起,权力的交换,利益的结合,这已经不能激起我的感受。

直到这一天,行动党纪念茅草行动30周年,林吉祥发表文告,将矛头对准纳吉,像是按下回转按钮,千篇一律的再攻击一次。

但是,选择性的忘了茅草行动的主角──马哈迪。

我不知应该笑,还是应该哭。套用香港连续剧的一句经典对白“我接受不到!”

茅草行动,马哈迪或许躲过了法律追究,但是,他逃不了戕害民主,践踏人权的道德罪责。

政治上的利益结合,可以让一些人化敌为友,甚至共谱恋曲,为的是谋求更多的权力;但是,人民心中,还是有一盏道德之灯,当这盏灯亮起时,唤回人们的记忆,也拒绝被愚弄下去。

Read in English on MySinchew: Ops Lalang: A retrospect on its 30th annivers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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