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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2017
鹰童·猫6则(下)
作者: niki

阿肥的猫龄估计在两岁左右。有一只花猫和一只灰斑猫常在南龄屋顶上同阿肥一起玩摔跤丶玩追逐。有一次,一只壮硕的大白猫忽然入侵阿飞它们的地盘。大白猫长得熊腰虎背的,将阿肥的猫伴穷追猛打,独未对阿肥动手。阿肥却不愿置身事外,它冲上去为猫伴解围,与大白猫缠斗在一起。它们从东边滚向西边,再从西边滚向东边。阿肥收势不住,滑出屋檐之外。那时,阿肥四只脚本已朝下,所以不需凌空翻身,但它也未以优美的姿势安稳落地。它只是前脚滑稽地在半空中快速划了几下,继而噗通一声跌落南邻家的水沟里,湿淋淋的一身,好不狼狈!阿肥上来後,我把它抓来好生擦洗一番,拧了半桶的污水。

隔天,大白猫又来找阿肥大吵大闹。阿肥独力御敌,猫伴皆作壁上观。阿肥打不过人家,终於负伤逃走。要知道,猫儿打架全仗着一股气势。阿肥无声,气势先就弱了,自然要败下阵来。

几天後,我在厨房里烧炭煲汤,阿肥来我脚边挨挨擦擦,直挺着尾巴。我见它伤势已痊,心下着实欢喜,笑道:“阿肥,你尾巴翘得那麽高,是怕我踩着它吗?”这时,那只大白猫又到南邻屋顶上来恃强凌弱。我对阿肥说:“你那些伙伴都无义气,你不用出去。”

可是阿肥挣脱我的手,“虽千万猫吾往矣”似地冲到屋顶上去。我久已立誓不再过问猫界的是非,到底还是忍不住朝屋顶大喝了两声。除阿肥之外,其他的猫都吓得四散跑开了。

那以後没多久,阿肥从屋顶路过时,我见它一只眼睛肿得不成样子,看来像是热病。一连五六天我没有再见到它。我以为它好不了了。到第七天早上,阿肥大出我意外地出现在屋顶上,它的病眼不肿不红,竟已奇迹般地好得差不多了。

不久,我偶然见到阿肥在附近一片草地上扒草吃。我近前察看,原来是金钮草,就是马来人叫作“乾净峇住毡旦”(kancing baju jantan)的那种草(按:马来语kancing即钮子的意思)。其花穗像旧式衣钮,别名“一箭球”丶“一粒珠”等等。金钮草能够解热消肿,加速创口愈合。我於是恍然於阿肥自愈的奥秘。

有一天,我上阿肥的“药圃”去,看到阿肥正与一条小花蛇对峙。阿肥倾斜着身体,徐徐绕行。小花蛇好几次吐信进攻,阿肥都歪歪侧侧地闪避过。阿肥沉默且沉着,一等花蛇松懈了,它才凌厉反攻,一下咬住蛇颈。小花蛇死了,阿肥还不断拨弄蛇尸,其猫性展露无遗。

阿肥也有胆怯的时候。Kem Mahkota的空军基地就在我们这一带住宅区西面不远之处,每当军用直升机低空掠过,盈耳都是直升机发出的巨响,别的甚麽声音都听不见了,本来在南邻屋顶上做日光浴的阿肥就要像狗一般气喘吁吁地窜到我家来。阿肥是喜欢扑蜻蜓玩耍的,但直升机这样的庞然大蜻蜓对它来说,真不知是何方怪物哩。

阿肥也有淘气的时候。有一回,我不知道它钻到厨房後头的一袋木炭里玩,我拿火箸夹炭,它冷不防从炭堆中冒出头来,这“猫黑子”真要把人吓煞!我帮它洗净脸上身上的炭末,它又变回漂漂亮亮丶黑白分明的水墨猫了。它又爱溜进储物间里。储物间未开灯前,黑漆漆的,你会看见一对莹澈发光的猫儿眼宝石,这宝石正是躲在储物间里的阿肥的双眼。等到阿肥在里边盘桓够了愿意出来时,它毛茸茸的身上早挂满了蛛丝。它等於义务为我打扫了一趟储物间。

从图轴中偷跑出来的猫

阿肥喜欢在穆斯林晡祷和夕祷之间这个时段来找我。我会尽地主之谊,请它吃晚饭。用餐满意的阿肥舔舔前脚,再用前脚刷刷头脸。黄昏,阿肥重返屋顶,眯着双眼,端坐屋脊之上,偶尔抬头,仰看天顶的归鸟。落晖残照为它的轮廓毛缘镶上金边,显得越发孤静起来。清真寺传来召祷之声,它才起身离去,消失於视野之外。

直到有一天,黄昏早过了,阿肥仍未来享用我为它准备的晚饭。第二天丶第三天也是这样。我趁花猫和灰斑猫路过,赶紧问它们有没有看见阿肥,二猫异口同声答道:“没有(mew)!没有(mew)!”我知道阿肥并未生病。它固然不是大白猫的对手,却也不至於被同类打伤致死。它可能是到哪里探险去了。

传说有一个叫“恒河邑”(Gangga Negara)的古国,一只猫要走遍那城邑的所有屋顶,需时3个月。我以为阿肥未必要走完居銮的全部屋顶才肯回来的。孰料一晃就二十多年过去了,阿肥始终猫踪杳然。我估计阿肥已经不在猫世了。当年,也许是某个爱猫人发现了它,见它可爱,把它抱回家当宠物,使它丧失宝贵的自由,以至於无法回来看我吧?每次遇见留着阿肥式的“发型”的猫儿,我都要想起失踪的阿肥,心里想道:“这猫儿的头发梳得哪有阿肥的好!”

或许,阿肥其实是从谁家庋藏的一幅水墨猫图轴中偷跑出来的,时限一到,只好乖乖回归那幅画里去,永做画中猫了。我有时宁可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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