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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2018
郑翠霞 ‧ 异乡的孤独
作者: kychia

离开台北几年后,再次回去看看研究所同学。班机上碰巧有很多家族团和朋友团,飞机即将着陆时,大家议论纷纷,这边厢有人说下机后要吃炸鸡排、喝珍珠奶茶,那边厢有人说晚上要直奔士林夜市。

七嘴八舌地,我却一点想法都没有,默默地羡慕起别人都好熟悉台北。

如果真要用食物唤起我的台北记忆,我想到的是学校附近南昌路上的“万年排骨老店”。很好吃吗?很有名吗?好像也不是。

记得有次带室友去吃,室友的评价是普通,而且一份套餐台币100元,偏贵。

“下次我带你去另一家,只要65元。”室友说。

踏入万年排骨老店,是在一个冷冽的冬天。周末室友们都回家了,学校的餐厅也几乎不营业,晚上我一个人只好出来觅食。毫无想法地,我在学校附近的街道上溜达,在一片霓虹灯下,看见老店朴素的白色招牌,就走进去了。

那种不张扬的存在,让我心里的孤独感,仿佛得到了慰藉。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被吸引进去的吧。

进去后点了一份炸排骨套餐,餐点还没送上前,店里的阿姨先送来一碗白萝卜汤。我没有防备地喝了一口,舌头马上被汤的热度烫到,眼眶随即红了起来。不是被烫疼了,而是在孤独寒冷的夜里,一碗热汤传递给我的————家的温度,炽热又让人怀念。

后来室友真的兑现承诺,带我去吃了只需65元的炸排骨套餐,还不断叮咛说:“那家就别再去了,贵死了!”

我告诉她:“不是炸排骨的吸引力,而是那碗热汤。100元可以买到家的温度,无价啊!”结果换来她的一阵白眼,并丢下一句:“下次我在宿舍煮一大锅汤给你,那家还是别去了!”

我忘了我有喝过室友煮的汤吗?但我想,异乡人的孤独,只有异乡人明了;异乡人的慰藉,是不可胜言的共鸣。所以,在台北生活的那几年,万年排骨老店去了无数次,特别是孤独感泛滥时,去得特别勤。

不是没试过转移阵地,有次想说既然孤独,那就去去热闹的西门町吧。才一去到,就被汹涌的人群淹没,心里的孤独感更显萧瑟,结果急急撤离,走了一大圈,终究还是回到南昌路上的万年排骨老店。

每次说起在异乡的孤独,总让人觉得惨兮兮的,但实情是————一个人在外生活虽然会有很多寂寥,而寂寥常让思念漫溢,很是让人沮丧,但一旦回到温馨喧哗的家,又会开始想念那个走在冬夜的萧瑟背影。当时的寂寥往后再回味,多了一份浪漫。因为自己很清楚地知道,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刻,你是如斯的靠近自己。

抵达台北后,还是想再去一趟万年排骨老店。当年在店里寻求的,是家的温度;这次想重温的,是孤独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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