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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0/2018
【对话专栏】禤素莱·远方
作者: niki

如果说每个当年的文青心里都曾经存在过一个远方,这应该一点也不为过。朦朦胧胧的,那远方暂且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它一直在那里不停召唤,有待自己抛下俗务以及离开熟悉的生活圈,独自出发去寻找它的那天。

而关于远方,我们这一代人,哪能不与三毛作相关联想呢?三毛的《橄榄树》里,远方与流浪相辅相成,浓浓的异国情调笼罩了一整个世代。有能力的,赶紧出发流浪去了,越苦越实在;没能力的,留在原地,心里继续等待自我放逐的时机到来,但为了维护文青的傲骨,只得假装不屑于远方,甚至为三毛的自杀身亡手舞足蹈地欢呼,可到时到候,不管用上什么理由,也还是漏夜赶远方。

近几年因高晓松而流行起来的“诗与远方”与当年三毛的“远方与流浪”,看似异曲同工,皆出自对于远方的憧憬,实则不然。高晓松的远方针对眼前生活里的苟且,而三毛的远方着眼于对未知的向往。苟且尚有着现实的认知,而向往,就或许建立在不切实际的浪漫想像上。

犹记当年在博士班,有学生论文拿三毛与琼瑶在台湾甚至整个东南亚的影响作比较,说那两者对爱情与自由的大胆追寻,看似女性主义的萌芽,但戳破那层美丽的外衣,就只剩谓之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荼毒。而提到三毛的流浪与远方,整班德国人哄堂大笑,我甚是不解,三毛那些生动的故事,为何在他们眼中竟成鄙夷?教授因而直言:“当年贫瘠的台湾,长时间戒严,老百姓出国不易,所以只要在异国书写里贩卖一点点在地人的日常,就成了封闭岛国人们趋之若鹜的情怀。所谓的远方,只不过投射出自身的局限而已。”这一番说话,醍醐灌顶,然而也给了远方更堂皇的名目————我追求远方,是在追求自身的超越。

文青女的远方与文青男的远方,最明显的差异,恐怕就在于文青女大约总心怀异国恋情的渴望,生活该如三毛有个荷西般的人物出场,好得以呈现各种各样俏皮新鲜事。曾见过不少怪象,其中有大龄文青女急于把自己活入“诗与远方”的场景,死缠烂打地逼婚德国男友的。计不得逞,竟另寻目标与老教授搞潜规则,并公然盼着生病的教授夫人早死好取而代之。保守、规矩的德国学术圈为此行径瞠目结舌!中国来的教授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文青女无以为继,只得打道回府,但又无法坦言远方已成泡影,且继续活在构建的乌托邦里,后来竟把自己给弄得心智失常的下场。惜之痛之,显见幻灭的远方潜藏诸多可能的祸害,那里没有诗,却有着多少文青女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与眼泪。

为了这篇远方,我特意选在黄昏时分,坐在我沙漠(咦?)家里的后院,重温了数遍〈橄榄树〉,一首几被遗忘的歌曲。时隔四十年(啊真的四十年了吗?)声声的流浪句句的远方,曾带给读者那么多故事的三毛辞世已近三十年,当年的文青们早已丧失他们“不要问我从哪里来”的青春年华,到了人生这阶段,再想要具体的出发以及抵达远方已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真到了远方又如何呢?过尽千帆的生活还剩下什么?那还可能是诗吗?

兜兜转转,也许事实不过是这样————我的苟且,竟是你够不着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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