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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3/2019
袁博文/止痛药止痛不止疼
作者: 袁博文(副刊【焦点】编辑)

过去,处理了许多安宁疗护的稿件,印象最深刻的是许礼安在反驳他人指责安宁疗护使用止痛药无极限、下药很重时所说的:“使用止痛药的目标,是要病人清醒着时不痛,可以过他的日常生活。”这句话,在我动了乳癌切除手术4个月后得到印证。

我的术后伤口感染是在完成放疗疗程、表皮伤口完全愈合时发生的。

脓包成熟后,受触发破裂,然后自行从伤口内找到出口的轨道——已愈合的刀口被脓液突破成一个食指可插入的洞口,流出体外。所以我又入院了,这一次住了将近两星期,比动手术后住的天数多了6倍。由于是开放性伤口,我每天的疗程就是:打抗生素液——吃止痛药——清洗伤口。脓液脓水经过四五天的清理终于受到控制,而伤口的愈口却没有进展。因为做过放疗的部位,组织都被烧死以致伤口内尽布死皮,黄白一片,妨碍新肌肉组织重长,也因为表皮洞口小,内里伤口深又斜,让医生去除死皮时增加了难度──剪刀、手术刀皆下不了又深又窄的地方,想要剪开洞口,又担心死皮层太厚,要剪除的部分太多,反而造成更大的创伤。最后,医生决定不动刀,而是让伤口管理专家使用塞料和凝胶先将伤口内的死皮全清除。

一个月、两个月,我的伤口天天清洗,死皮天天刮除,止痛药天天不断,可是仍然止不了疼痛。止痛药没有效?不,因痛感太强烈,止痛药只能减轻创伤的痛感,而创伤受外来刺激的疼,却没办法阻挡,因大笑因沮丧因愤怒因忙碌造成的情绪刺激,一一反应在我的创伤上;而各种肢体动作,或坐或卧或走或站,尤其是在电脑前工作的姿势,皆得小心翼翼兼缓慢,严重影响了生活。

最严重的是,脑袋的诸多兵荒马乱、情绪上的大起大落皆不受欢迎,伤口要我专注于疼痛,然后磨炼我的疼痛耐受度、锻炼我的抗疼痒意志,以及对伤口进展缓慢的接受度。我目前的生活已被疼痛压缩至直线:家─医院─公司,所幸本来就宅,所以因疼痛变得更宅也没多大的损失,唯一深感抱歉的对象还是妈妈,除了让她更忙碌,也让她饱受心上的痛苦:“看你痛,我也很痛!”

止痛药能治得了创伤的痛,却治不了爱你的人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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