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以前在林梦一起工作的朋友，洁敏。她的女儿明年5岁，该办理入小学一年级的手续，她在烦恼是否要送女儿进入华校。

洁敏，是半个“香蕉人”，会讲华语，但不会读写汉字。其丈夫亦不谙华语（读、写、说都不行），她怕女儿进入华校会很辛苦，但如果不让女儿学华语，她又觉得很不应该。

“在古晋，很多友族同胞都送孩子去华校，身为华人不学华语，说不过去。况且他们的父母也不会华语，不可能我不行，”洁敏道。

“会很辛苦啰，”我顿了一顿，接着道，“我的侄儿入学前，也是香蕉人，进入华校一年级，严重水土不服，导致我哥决定为其转校。可是当时的英校已经额满，唯有先读完小学一年级。第一年的前6个月侄儿在悲悲惨惨戚戚中度过，之后慢慢步上轨道，二年级已经完全适应下来，现在是越战越勇，英语与华语都掌握得很好，明年进入三年级，也没打算转校了。”

“是啊！有时候父母的立场很重要，一定要坚持。我小学一年级也是读华小，但每次写汉字就一直哭一直哭，父母太心疼，几个星期后就让我转校。到现在我还一直后悔不会读写华语，所以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心硬起来，让女儿完成华小6年的课程，”洁敏道。

我点点头，道：“是的，父母立场要坚定，但背后的痛苦却没有多少人能体会。像我哥，也是每天晚上花时间给侄儿恶补华语，过程绝对堪比经历一番寒彻骨，才有现在的梅花扑鼻香。不过，你们的辛苦会是我哥的双倍，面对华语，至少我哥是驾轻就熟，而你们，虽是两尊菩萨，却是泥雕的，而且要过江。”

洁敏听了一知半解，我解释了好一会，她明白后苦笑，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比起友族，父母连说华语都不行，我即使惨，也不会比他们惨吧？我身边同事有个很激励人心的故事，她是马来人，把孩子送进华校。她的孩子在华校也是念得死去活来，但她就是坚持让孩子念下去。这样坚持到三年级结束，老师找来家长，说明同事的孩子在华小真的跟不上进度了，是否转入国小。结果四年级转入国小，却被朋友排挤，过得更不开心。最后转入St Joseph，日子才开始有好转。”

这“激励”的故事，听得我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请问，你说的故事，激励在哪里？”

洁敏道：“同事的孩子说，到现在，他都记得在华校的那3年，老师是如何教数学的。这3年打下的数学基础，让他之后成为同辈中数学的佼佼者。他一直很怀念在华小的那3年，这让我对自己的决定更加坚定。”

我想起《射雕英雄传》，郭靖是先把《九阴真经》上下两册都死记硬背起来，在接下来行走江湖的时刻，才慢慢心领神会《九阴真经》里的知识。华小撒下的种子，并不一定立刻发芽，有时候要隔几年才会开花结果，像迟来的春天，依然是春天。

“那就不要想太多，为你的女儿报读华小吧！”我笑道。

洁敏道：“我要为女儿报读的华小，新生名额是200人，但申请者有500人，我要很早很早，天还没亮就去排队，希望可以进入那间华小。”

我听了心里一惊，“啊！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洁敏笑道：“在西马，有些华校要彻夜排队报名的，这里算好了。”

我背后吓出一身冷汗，希望3年后，我为女儿报读华小，我与老婆不需要漏夜睡帐篷，或是露宿街头……

以前只听过进入大学的窄门，原来华小的门槛也很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