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任职，常常在与学生打交道时，会面对信任感的冲击。在他们的“天真无邪”与“投机取巧”间，话语中的虚与实，即使自己有些社会阅历，偶尔还是无法拆解。

某位学生在本期校刊负责画插画，截止期过了很久，他尚未把画交上来。有天我向他催画，他才说：“画好了，但忘了放在哪。”当时我有点火大，问他何时可以把画找出来。他说明天。

明天又过了很久后，他才出现。插画共有6幅，他只拿来3幅，我问他：“还有3幅呢？”他解释之前已交过两幅给主席，所以还欠一幅。

听到还欠一幅，我火又上来了，不耐烦地问：“你到底弄不见几幅？”他回说4幅。因为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所以我对他说：“那一幅先不画了，等考完试再说。”

可能是因为我语气里的不耐烦，他慌张地说：“不不不，老师，我可以的，我很快就可以交给你了。”

“快要考试了，现在应该专心准备考试，我不想你因为要画插画而考得乱七八糟。”我说。

这时候，他问我：“老师，你相信我真的是弄不见吗？”

我倒抽一口气，第一个念头是想要佯装自己是个慈悲又有爱的老师，说我相信。但我还是诚实地回答：“我不相信。”

他听后一脸失望，眼泛泪光。

我说：“不管怎样，考完试再说吧！”

他回：“老师，我真的可以的。我怕你以后因为不相信我，不把重要的工作交给我。”

我当下被这句话震慑到。到底真相重要，还是信任重要？

我选择了信任，所以对他说：“在这之前，我的确不相信你，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不相信你，是因为你出现了状况，没有主动来跟我交代。不过，我现在相信你了，因为我看到你的责任感。”

“老师，你相信我吗？”这句话狠狠地敲了我一下，提醒我：为师者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会在孩子的心里划下一道伤痕。

信任助于孩子心灵成长

后来我再遇上一位因被怀疑作弊而来借用图书馆进行重考的学生。他作答到一半，说肚子痛要去上厕所，但我拒绝了他的要求。

当他问原因时，我说：“我无法相信你去厕所做什么，因为听说你是因为作弊才来重考的。”

他听到“作弊”两个字时，表现得很生气，并否认自己有作弊，然后气鼓鼓地继续作答。当时我刚好坐在他隔壁的桌子处理事情，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不断调整坐姿，开始相信他可能真的肚子痛。所以第二次他要求上厕所时，我让他去了。

后来他把答案卷交上来时，我对他说：“我们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谓的负责，包括你必须承担你的行为造成别人对你的不信任。不管你是偷看别人的答案，还是被人看的那一个，都在为自己、为别人带来伤害。”

同时，我也为自己第一次不让他上厕所道歉，因为我愿意相信他。当我不让他上厕所时，我感觉到他的愤怒；当我对他说出这番话时，我感觉到他的软化，离开前还跟我道谢。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迟交的插画是因为懒惰拖延，还是真的不见了，也不确定学生在上厕所的期间做了什么，但我依然愿意相信。如果他们的演技可以媲美梁朝伟，我也只好认了。

我始终相信，我们的信任、我们的教诲，会在某个时刻，在某个孩子的心里发芽，然后为他的生命带来一些质的成长。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