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藏书不算多的书架上，占据最大空间的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书。除了全套日文原著，还有大部份台港中美版译本，也收藏了他一部分的翻译书。别忘了，村上本身也是相当杰出的美国文学翻译家。

最近重读他的相关著作，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小书，叫《没有用途的风景》（1994）。这是一本散文随笔，图文并茂，是他和摄影家稻越功一的联合创作。

开头一段话是这么说的：以前在某杂志读过别人写我的profile，那里说我“兴趣是喜欢旅行”。这句话让我陷入深沉的思考。

村上说他常年在外放浪，其实心里几乎没有“旅行”的意识。多数的情形，出外一两个星期，感觉一天比一天累，好想快点回家。对于绮丽的风景、美味的食物和新鲜的体验，很快就感到厌倦。

读过村上随笔的人都知道，他喜欢过有规律的生活，喜欢跑步，喜欢在家里吃饭，喜欢坐在用惯了的书桌前面写东西。虽然有颇长时间不在日本，住过许多国家，却不是因为喜欢旅行而去旅行，只是“为了寻找可以定居的地方而放浪”（定着するべき场所を求めて放浪している）。换言之，村上一直在寻找可以定居下来的地方而不停地旅居他乡。

确实，旅行是很累人的事。行程不一定尽如人意，也可能有不愉快的经历。然而人在旅途中，总会看到与日常不一样的风景。日常生活琐事缠身，为诸事烦忧是人之常情，没有闲情去留意身边的风景，久而久之灵性渐钝。可若适时换一个场景，跳出自己的常规生活，放松心情，灵性自然得着复苏。

在旅游中拍一些貌似没什么用途的景观，在某个契机下，有些“什么”又会在脑际浮现，撼动我们心的深处。那个“什么”可能成为一篇小说的灵感、一首现代诗的泉源。

一些貌似无用的风景，可能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苏醒，召唤我们找回失去的片断记忆。

有人说，无用，方得从容。心安，才有风景。

现在无用，可能有一天会有用。唯有心安的时候，我们才会注意四周的风景。

村上春树也说，他的写作是在描述一种没有用途的风景。读者看了，可能在他内心引发新的启思，衍生不同的世界观。

或许村上心里住着一个庄子，理解“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的哲理，深谙无用与有用是相对的观点。

在人生旅途中，把见过的一些当时认为没什么用途的风景存放在记忆的抽屉里，不时拿出来跟现在对照一下，可以省察自己过去所走过的路，减少迂回，更明确地往自己要走的方向前进。

远方的鼓声诱发旅情。欢迎你和我一同漫游文字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