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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019
【盲人看电影】製作无障碍电影──半盲人蒋鸿源的使命
作者: 报道:本刊特约 李秀华 照片:马来西亚中文影视协会提供

来自上海的蒋鸿源出席由马来西亚中文影视协会主办,雪州盲人权益协会支持的无障碍电影播放会。

从明眼人变成半盲人,蒋鸿源的心态极为乐观。他认为生命中的所有经历都由上天安排,是命里注定的,无论接受与否,日子都要过。反而接受了失明的事实,再也没有过多的悲伤和痛苦。他笑言这不是境界高,只是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心态最平静,生命方发挥无限的可能。

正是这份无可奈何带来的平静,蒋鸿源以半盲人的身分制作无障碍电影,带给盲人看电影、听电影的快乐。这不但提升了盲人的生活素质,也让他这晚年退休在家的老人,带着使命感回归社会。

蒋鸿源本是电影工作者,视力受损前,他学电影文学、戏剧文学和编剧。后来因眼疾动刀失败,导致左眼失明,右眼视力仅剩0.08。有次应邀出席国际电影节,他知道自己看不清楚字幕,只好请视力好的朋友陪同,以便把字幕读给他听,以及,看不清楚的电影场景就让友人解说。他以这方式把电影节的电影全部看完,这让他明白到,盲人看电影,只要边看边有人讲解,也能“听懂”电影。

会为盲人制作无障碍电影,源于上海盲人协会计划写盲人发展史事,请来蒋鸿源当撰稿员。为了了解盲人的发展史,他用一年半的时间采访了三百多位包括领导、老年人以及普通大众的盲人,最终完成了10万字的盲人发展史。

采访过程中,盲人知道他从事电影工作后提出想看电影的要求,尤其先天性视障者更是不懂电影是何物。蒋鸿源被盲人对电影的渴望和激动的心情打动,他心生同情,于是,决定圆盲人看电影的梦想。

从播放光碟到进入电影院

2006年年底,蒋鸿源开始策划无障碍电影项目。当时,很多明眼人不支持也不理解盲人看电影的用意与需求,以致波折重重。拖了一年多,他们几个半盲人终于迫不及待的自行把解说词灌到光碟,制作成无障碍电影光碟;2008年,上海有了第一部“盲人电影”。

他从电影集团拿到影片版权并制作成无障碍光碟后,通过影相出版社出版3000张无障碍电影光碟,接着交给视残联合会和市图书馆,然后无偿分发到区、街道、镇等地区。

播放方式有3种:

一、街道残协与聋协会在社区文化中心定期播放;

二、图书馆借给盲人带回家观赏(上海16万盲人中的60%~65%都能操作电脑);

三、各个盲协或残协组织志愿者,每个月一到两次携带机器和光碟到重残,或夫妻两都是盲人的家庭去播放。后来,也发展到敬老院和托老院去播放无障碍电影。

然而,盲人对电影的渴望并不止于光碟,他们也想到电影院看最新上映的电影。2011年,他把盲人带到电影院,透过边播映边讲解的方式,让盲人也能享受电影院的音响效果。

如今,无障碍电影已在上海普及,也得到社会各界认同。上海有17家电影院愿意提供专为盲人播放电影的设施,盲人在电影开映前到售票台出示中国障疾联合会发出的残疾证就可以免费观赏电影,而戏票的费用由中国残疾人联合会给付。上海议会也把10月15日的国际盲人日定为“无障碍电影日”,当天,全上海市都得同时放一部无障碍电影。

盲人因看电影开始走出家门

他发现,盲人的生活素质因此获得极大的提升!过去只能待在家里的盲人开始走出来接触社会,他们成群结队相约看电影,慢慢由个体成为群体。盲人看电影,不完全是为了要看电影,更多时候是为了交流和聚会。此外,他们对电影的喜爱不只于电影本身,而解说员更是上海电视台着名的播音员和主持人,是盲人熟悉的声音。

视觉正常的人,从荧幕中看到的画面和听到的声音,可以直接接收与理解,不需要通过大脑去想像。但是,盲人只能通过讲解再经由大脑所产生想像来理解电影,而想像因人而异,所以,蒋鸿源认为盲人看电影比常人看得更深刻。

在电影院看电影都希望观众保持安静,可盲人只要空气中静下5秒就会无法按捺心中的好奇心而询问身边的人,以致常人难免觉得受干扰。为此,蒋鸿源希望上海的大电影城都有一间无障碍设施的电影厅,盲人在柜台领票的同时也领取耳机,进入电影厅时,耳机插上声道孔,就像飞机座椅上的声道插孔一样,可以听到专为盲人解说的频道。如此一来,就不影响健全人看电影,同时候也能让盲人享受电影的乐趣。

凡以盲人作为题材的影片,都是蒋鸿源的首选,如《听风者》、《盲探》、《听说》、《逆光飞翔》、《盲童顾盼盼的音乐梦想》等等, 都让盲人更有共鸣和倍觉亲切,像讲述中国第一个靠一根盲杖走遍34个国家的盲人事迹的《盲行者》,全长93分钟,蒋鸿源用大约一星期完成了这部在电影节参赛片的“无障碍解说翻译”。

他还会选一些优秀的中国国产和外国影片,如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大红灯笼高高挂》;国际上得奖的影片如奥斯卡影片《国王与我》、《铁达尼号》等也是他的心头好。再来,科幻片如《侏罗纪公园》、历史人物影片如《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也深受盲人喜爱,甚至是武打片的无障碍解说,他也制作过。

蒋鸿源发现,无障碍电影有助提升盲人的生活素质。

解说词与解说员相得益彰

十多年来,他为186部影片写过解说词,每部影片2万字左右,总共写了将近四百多万字。 他认为最难制作的影片是科幻片,原因是不容易把科技术语讲清楚,像《侏罗纪公园》里的3种恐龙各有形态,都是他必须为盲人说清楚的。此外, 警匪、武打和战争题材的影片也不容易讲解,将近5分钟以上完全没有对白的打斗场面,即使解说描写得再维妙维肖都不如明眼看到的精彩,只能尽量描写,一旦解说得好,盲人都看得欢天喜地。

为了写好解说词,他去读金庸的武侠小说,从中学习表达拳脚舞弄的描写词。如果遇到像《红楼梦》里充满文言诗句的影片,也只好一笔带过,毕竟古文不易解释,更没有足够的时间解释。至于片段插播歌曲则要懂得取舍,有时要读歌词,有时则不,以免破坏音乐和艺术的美感。

解说词的第一原则,是在影片没有对白的空隙处插落,绝对不能让解说掩盖原本的对白。电影的空隙时间有长有短,短则几秒钟,此时要选择精髓并以精短的词句来准确表达。

原则上来说,解说词要注重4个要素:一、画面,盲人看不到画面,所以要描述;二、人物,谁在讲话,谁在走动;三、带出情节;四、空白时间较多时,可以透过艺术手法描述人物心态。他以舒淇主演的《非诚勿扰》为例子,导演从舒淇的脚拍起,此时画面上的舒淇穿一套雪白的短裙配高跟鞋,美丽的腿部展露无遗,由于这片段有将近1分钟的时间,他必须把舒淇美丽的腿、体型、脸型以及心态都写出来,才能把舒淇的美植入观众的脑海里。

写无障碍电影解说词稿时有3大要求。一、必须以最简单但最准确的语言来表达,尽量少用形容词和虚词;二、一定要口语化书写,否则解说员读起来不流畅;三、要通俗,因为大部分的盲人都没有到正规的学校学习过,文绉绉的表达方式会导致理解困难。同时,考虑到影片一直在播放,盲人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可是,盲人通常在影片出现5秒的沉默片段就会产生疑问,所以,解说得及时地把盲人的疑问给予解答。解说越好,理解则越深,最起码要解除盲人85%的疑问才算合格,否则就不是好的解说词。

除了解说词,讲解员也很重要。读解说词时一定要跟画面贴得很紧,不能在画面还没呈现就开始讲;要避免带感情表演式地朗诵,最理想的方式,是以平常讲话的语调和语速去解说。

蒋鸿源在无障碍电影结束后,与本地盲友交流。

受邀出席的本地艺人苗苗林静苗(右一)、庄雪梅与陈美娥(左二)与蒋鸿源合照,左一为蒋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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