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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7/2019
台湾纪录片导演汤湘竹∶遇见电影 感受肉体与心灵的双重旅行……
作者: ​李秀华(本刊特約) 冯依健(攝影)

汤湘竹说:“电影让我经历两次不同的旅行,一次是身体上的旅行,还有一次是心理上的旅行。”藉由肉体上的旅行,他到了世界上的很多角落,藉由心理上的旅行,他借由剧本参与、经历了不同的人生。无论是电影收音师抑或是纪录片导演,无论是肉体抑或是心灵上的旅行,汤湘竹经验的,是虚与实交错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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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汤湘竹在《人间》读到有关台籍兵的报导。1945年8月14日,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中宣布投降,国军登陆接收台湾的同时,国共内战爆发,在台湾的国军七十军开始在台湾以读书为理由征兵,把许多台湾年轻人骗进军队。这一批在台湾征募的国军,从1946年起陆续投入国共内战,绝大部分横尸战场,从此一去不回。

一场战争,从此回不了家

年轻时读到这篇报导,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帮那些在内战牺牲的、无家可归的台籍兵之魂,以阿美族的方式招魂回家。因为这些被一场战争推向遥远的离家之路的人,和他父亲有着相似命运。不同的是,他父亲跟随国民党到台湾后被迫滞留台湾,从此回不了湖南家乡,而那些在中国大陆的台籍兵却想回台湾。他想把两种因战争而远离家乡的无辜人做对比。于是,拍摄《路有多长》,他把焦点聚集在台湾原住民阿美族身上。

可《海有多深》才是他的第一部纪录片。34岁那年,他在兰屿录音时认识了当地一位达悟族人马目诺(Mamuno),两人意气相投,结为莫逆之交。马目诺教会汤湘竹浮潜,让他逐渐认识到兰屿周遭美丽的海洋生态。这段际遇促使长期从事影像工作的汤湘竹兴起拍摄马目诺的念头。1998年,借由“短片及纪录长片辅导金”的补助,他回到兰屿完成个人第一部纪录片《海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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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结合着父亲的乡愁

1999年9月1日,汤太太在例行产检中确定了孩子的性别,他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到新竹老家想要告诉父母孩子的性别,可他父亲在当天早上中风。汤湘竹担心孩子来不及看到爷爷了,于是开始拿起数位摄影机拍摄父亲。“我父亲想回湖南老家,我告诉他如果身体真的可行了,就把他带回老家。”他后来打个算盘,计算出回老家要花不少钱,如果仅拍个家庭留念的录影带还真没意思。

恰好当时台湾政党轮替,政治现象很乱,于是,他盘算拍摄一部纪录片,让观众了解为什么他们不爱台湾。因着这股思乡情绪,他将父亲和孙子在台湾的互动与回湖南老家探亲的两条叙述线拍了《山有多高》。

《山有多高》 里,汤湘竹这么说: “父亲帮我取名叫湘竹,‘湘’是湖南,‘竹’是台湾新竹,意思是湖南人在新竹生的。我的名字结合着父亲的乡愁……”简短的几句话,似乎承载着其父亲一生对“家”,抑或是“根”厚重的思念与牵挂。对于身处子孙后代扎根的异乡,家,究竟在哪里?汤湘竹说:“人在哪里,家就在那里!”

2009年拍摄《路有多长》时,汤湘竹的父亲已经离世。他在访问第二个人的时候,心里认为每一把声音都很重要,因为这些老兵这辈子都没有人替他们讲话。于是,他决定访问过的老兵一个都不能少,每一个都要被纪录下来!虽然 《路有多长》的回响不好,可如今回想依然认为是对的决定,“访问这些老兵时,他们已经八十多岁,现在都已经过世了……” 反而是《山有多高》的回响比较大,台湾一些外省人和本省人在和解运动都会播放这片子,观看后,原本互相仇恨的族群有了互相了解的管道。

除了《海有多深》、《山有多高》和《路有多长》“原乡三部曲”纪录片,他还拍了《寻找蒋经国》和《余生——赛德克.巴莱》。他笑说,虽然纪录片的基本元素是把现实当题材,可是,纪录片一定都不客观,因为那是作者的看法,是作者眼睛看到的真实。虽然影片是由当事人来说话,可是,结果是透过作者剪辑的面向来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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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导演构思中的“马来西亚电影”

汤湘竹的主要工作是电影录音、拍纪录片,是因为有话想说。可也因着《海有多深》,马目诺给了汤湘竹不一样的视角,让他学会以不同的角度看事情,用另一种方式经验事物。

现为电影现场同步录音师的他,毕业于台湾艺术专科学校(现为台湾艺术大学)戏剧科。退伍后进入天荷广告公司担任广告制片,之后跟随杜笃之钻研同步录音技术,从担任《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录音助理做起,是台湾第二代同步录音师中的佼佼者。

因电影工作的缘分到过马来西亚十来次,探访过许多人没到过的地方,汤湘竹喜欢马来西亚,马来西亚在他眼里是一个充满故事、值得被记录的国家。三大族群,三大信仰,以及各种经济活动如锡米、橡胶树等等都和人有很大关系,如果让人们说出自己的故事,肯定很精彩。

他曾参与黄巧力导演的《新村》,电影以1948年为历史背景,当时英殖民政府与马来亚共产党的冲突白热化,殖民政府宣布马来亚半岛进入紧急状态。为了砍断马来亚共产军队和当地华人的联系和食物和药品供给,许多住在森林边缘的华人被英军强迫迁入有两重钢丝网村子。这部电影至今仍未获准放映。

汤湘竹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阅读过一些关于马共的书籍,如《合艾条约》和陈平的《我方的历史》,阅读完毕后,骨子里那想说故事的纪录片魂催促他马上聚集一组人员到泰国访问陈平,毕竟对方年事已高,必须先把第一手的资料和影像留下来,可惜,陈平一年后过世了。

他到东海岸的时候,观察到当地的三大种族相处方式比西海岸的来得更融洽。于是,他开始写了一个剧本表达自己对马来西亚的感觉,剧本一年改一次,目前还不停地修改。

电影中的华人小女孩,他们家对面有一间清真寺,只要听到广播器传来伊斯兰诵经声,女孩就会打开窗户聆听那召唤,脸庞还会不自觉地流下感动的眼泪;一个患有妥瑞症(Tourette Syndrome)的印度小男孩,只要承受压力就会舞动手脚,由于印度教中的湿婆神是舞王(Nataraja),舞蹈象征着湿婆的荣耀和宇宙永恒的运动,并且是为了使宇宙不朽,所以,男孩的母亲认为孩子的是湿婆神的化身;一个在马来西亚泰拳之乡的吉兰丹女孩,父亲在孩子小时候就找来泰拳师父教三兄弟习练泰拳,然而,没料到女孩才是泰拳天才。可渔村风气保守,父亲阻止女儿学泰拳,直到有一次,女儿救了遇难的父亲。

这故事一直在发酵,直到拍成电影为止。汤湘竹说,“也许,场景就安排在聋哑学校,大家的处境都一样,大家都不能讲话,三大种族却在一起生活的故事。” 希望自己能够以一个外来者的身分看马来西亚,以及经验这个国家的多元文化。毕竟,身在处境中会盲目,反而外人观点比较客观。

想要拍三大种族的马来西亚电影,是了解到电影是商业行为,马来西亚单靠华人票房的话,市场太小。他建议本地电影工作者可以跨出一步,参与马来电影或跟马来电影合作,可与朋友闲聊时谈到这话题,他们觉得汤湘竹的想法很天真,跟现实有距离。尽管如此,他认为拍三大族群都能一起欣赏的电影,并各自讲自己的母语,他觉得这才是马来西亚电影应该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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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湘竹简介:

台湾纪录片导演、电影现场同步录音师。录音作品从1992年开始,曾获得2007年金马奖最佳音效奖。1998年开始除正职电影录音工作外,开始创作拍摄纪录片。

得奖纪录

2011 第48届金马奖 最佳音效《赛德克.巴莱》

2007 第44届金马奖 最佳音效《最遥远的距离》

2002 第39届金马奖 最佳纪录片《山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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