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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8/2019
【专栏】林惠洲/黍离
作者: 林惠洲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强风扑打车窗,呼呼野喊。街上广告布条,如旗腊腊招摇,时而欲坠,时而冲天欲飞。路边有树,肆意摇曳,落叶回旋,不知如何。离开了木歪河,天色渐渐开朗,车道明畅,风势平和,心情由此轻松许多。

从怡红大道转入百利新村,新村前的路拓宽多年了,去金宝不必再经过华都牙也、务边,节省了不少时间。据说这村子无庙,只有一座小伯公祠在村口,每天见证我呼呼与它擦肩而过。这路在小山坡上蜿蜒,蟒蛇山猪狸猫偶有所见,路边有个十来户人家的小小住宅区,仿佛匿藏在这丘林中,不知其晨昏如何。每次经过总要多看两眼,那一间挂了红灯笼的人家,宁静薄雾浮荡,朦胧可亲。远离尘嚣,大概如此。

临近督亚冷,湖岸幽幽,远山茫茫,天候又变,有风,还有零零丁丁的雨滴扑在车窗。似乎有些寒气进来,冷气已调到最小,寒衣还抵御不了,只好关它一阵,闷一闷。抵达山脚,西天一片灰灰蒙蒙,却见另一层厚厚灰云从远处树巅风涌起来,先是静立的高高的棕榈树叶子轻轻飘逸,继而抖动、舞动,风,急速扑向校园,灰灰云层推高、围拢。孔子像后面的花草树木迎风乱舞,黄叶离枝,疏雨斜飞,师生不免加快脚步窜入建筑群里。孔子像洁白得晶莹圣洁,拱手,佩剑,狂风乱雨,飞沙走石,无损庄严。

史迁可以预见,孔子世家列第一,千年以后,遗泽蛮荒异域。所以我说〈关雎〉不仅仅只是男女情诗,它可是颂扬后妃之德。诗,可以多义。如果不是背后多了几双观课的眼,不屑的,不知所云的,陶醉在昨夜甜言蜜语的眼睛早已飘散无神了。〈黍离〉亡国恨,那及得对他/她的恨。谷梁变野草,四处蔓延,想望的世界渐渐成了虚幻的城堡,仿佛无路可走,寸步难行。〈硕鼠〉,你穷其一生都在侍奉它喂养它,它却贪婪地把你的苗也吃了,让你想退却无路可退。这些大老鼠就在你我的身边啊,夜夜磨着它的利牙,贪婪得理所当然,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大老鼠,就在你我的身边啊。你还是在课本上夹了一面镜子,对着谁在无声的笑。这是史迁无法预见的。

风来得快,雨也去得快。冷天,喝一碗汤,大概是在广东客籍人士居多的金宝校园最快意的事。汤足饭饱,放了餐具,看看赫蕉属花艳丽地垂挂,在例常到厕所外的洗手台漱口。躲在牙缝的菜渣饭粒随流水钻入洞口,瞬间无踪影。正掏出手帕擦拭,身后响起手机铃声,是置放学生手机的橱柜里发出的,一面墙,共一百二十个小柜子,那是故人多年以前的设置,那时候,学生有近千人。这里光线总不好,有些阴暗,有在用的小柜子二十个左右,其他不是虚掩,就是大剌剌的敞开着,有的尚完好,有的被曲折了,有的锁已脱落,尘埃不免处处。虽然只是路过,但还是禁不住的心生感叹,万丈起高楼,十几二十年的心血,一旦人去楼空,燕鸽驻扎,鸠占鹊巢,却也容易。

毕竟只是路过,金宝的午后阵雨终要送我离开,随缘聚散,一切起灭,都有它的因缘。唐朝之兴盛,唐朝之败亡,虽说多为人事,却也不得不说,此实乃大势所趋,殆无可挽矣。转身上阶梯,天,还是灰灰的,今年的蔷薇,似乎不曾盛放。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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