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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1/2019
骗局——是一颗颗砝码落地/廖舒辉(亚罗士打)
作者: 廖舒辉(亚罗士打)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前,我们都是嗤之以鼻的。每一回当我们只是听到别人的故事的时候,心里都在想这件事怎么那么可笑。但当自己真的走入骗局的时候,你才发现那一切真实得让你回不过神来。当你意识到时,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几天前,我遇上了一场电话诈骗。电话谎称我寄送的一份包裹在中国广州市机场被截停。原因是自己寄出去的那箱衣服里夹杂着6本伪护照,因此我犯法了。我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根本没有寄过包裹,那个人不会是我。平时的我听到这种来电是直接挂断的,但那几天我一直处在忙碌且紧绷的状态,所以影响了我的思考。我竟和电话那头的骗子继续对话,而这就是我踏入骗局的第一步了。

我在电话里声称自己绝对不可能寄出包裹时,对话那头的骗子就说了一些话让我相信自己的资料可能已经外泄。她表示我身在马来西亚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她和上头汇报后决定帮我打通广州市公安局的电话让我亲自向公安报案。首先,她让我拿出纸和笔把所有相关的事项记录下来以方便报案。她告诉了我她是DHL国际快递中心的华文客服部门的员工,员工编号70224(王蕾)。她还让我记录了案件海关通知书的编号以及其他包裹的相关信息,包括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以方便我和警方报案。当她复述完毕并和我核对之后,她就直接把我的来电转接到广州市公安局了。

电话接通了,是一个声音低沉并说着一口浓浓普通话的中年男子。他表明了自己的公安编号(83116688)和名字(李明)。为了核对这个电话真的是公安局的电话,他还特地让我上网搜索广州市公安局的网址,说出网址的细节让我确定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网站。网站的最下方有广州市公安局的报案电话,他还让我核对我现在接通的号码是否和网站提供的号码一致。答案当然是一致的。

我简单快速地把我记录到的资料和案件告诉他。他问了我一堆关于资料外泄的问题。紧接着,他表示由于我不能亲自到广州市公安局录口供,他会采取电话录口供的方式。他表示我们不能占用报案电话热线,他让我给他电话号码,他会用WhatsApp来联络我并录口供。当他用WhatsApp来联络我的时候,他还传来了一张公安身分的照片,上面有编号和人头照。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录口供了。我再次把我记录的资料说了一遍,他表示我的资料可能外泄了,还传来了一张如何处理复印的证件的照片给我表示中国一直以来都在向人民普及保护个人资料的方法。他说他已经帮我备案了,他接下来会帮我把备案证明单寄给DHL国际快递中心和海关以便撤销控诉。

再下去,就是骗钱的开始了。他表示海关和公安隶属于不同的部门,所以公安不能够直接插手海关的行动。他说我的案件会被海关罚款2万元人民币,海关会直接从我的户头中扣。其实那个当下,我有在想海关不可能会知道我的银行户头,但高频密的对话和疲惫让我只能被牵着走,像头牛一步步往他要的方向走去。他说他会伙同银行帮我设置防火墙来帮助我避免被海关或者那些持有我资料的“骗子”盗走我银行里的钱。他向我询问了银行的资料,比如银行存款之类的。问了一轮之后,他让我去网址上输入一列数字。完成后是到一个网页,然后让我在里头填上资料。在填的过程中,他反复向我确认和对话。他说他会登入我的户头帮我设置防火墙,设置需要3天的时间。这3天的时间内不可以登入网站也不可以通过银行卡查询余额,更加不可以让你的家人朋友登入或借用你的卡。因为一旦有人启用,电脑就会发现谁在使用,公安就会知道谁可能盗取我的信息。他还让我配合他把传来手机的Tac Code 给他并且立刻删除短信。他说在处理的过程中户头会有金钱的往来是正常的现象,不管是钱增加了或者是减少了都是正常的现象。我就这样给了他3次的Tac Code。等一切处理完了,他就让我记得这一切要保密,他现在必须赶紧往海关去处理案件。他表示会继续通过电话和我联络。这一切就暂时告一段落。

那两天里我一直在忙碌于工作,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直到第3天,周末来临了。当我忙完一切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我的头脑便开始在思考前两天的事情。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上去查了账户。发现账户的钱全部不见了,我马上就意识到大事不好了。我先通过网站搜寻,发现到有类似的诈骗案。发现后,我还WhatsApp 给骗子(公安李明)质问他,让他用其他方式证明自己。直到现在,他还是一直扮演着公安,但语气明显不佳。他安抚我让我相信他是公安。挂电了之后,我再三思考决定打电话给大众银行处理网络诈骗的热线把账户冻结,并尝试向转账对象把钱讨回来。之后,我再去报警。

疲劳轰炸无法理智思考

事到如今,案件的后续发展我们都已无力追究,只能听天由命。现在回想起来,事件当中其实有许多极度不合理的地方,想起来都想狠狠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当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身边的朋友时,他们暴跳如雷,并且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那么大的破绽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呢?看着他们的反应,我自己反倒冷静了下来。我只能够告诉他们我无法回答你我为什么会骗,我也能够明白你们现在的反应和想法,因为我在遇到之前有着和你们毫无二致的反应。我只能说那一切感觉太真实了……。就算是我现在回想觉得蠢爆了,我都还是记得对话那一刻时高悬不下的心。

我试着理性地去回想到底这场骗局是如何成功的展开。某部分的原因是和我自身的精神状态有关,但我细思之后发觉整场骗局实则是骗子一颗颗的砝码落定,一步步实行了他的骗术。

在和两个骗子对话的过程中,他们一直通过某些方法来落实他们的身分,降低我对他们的怀疑。比如员工编号、海关编号和公安编号;比如网址和网址的电话。一些细节的处理例如让我用纸和笔记录下所有相关资料,报案热线不适合录口供等也加深了我的信任。再加上,高频密的对话和疲劳轰炸让我不能够保持理智的思考。

这一层接一层的铺排、塑造、洗脑,就好像骗子在磅秤上加注一颗颗砝码,让他们的话语有了重量,让整件案件的画面感和真实度提高了,连我的心也在一点一点随着程度剧烈地加重。

细思极恐,我就这样一步步走入了他们的骗局之中。当我从旁观者变成了受害者之后,我才惊叹骗局是防不胜防,我才体会了受害者的心态。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整我的心理。我不奢求那笔钱能够拿回来,只当这笔钱消灾解难,给自己买个教训。

切记,不是你太蠢,实则是骗子防不胜防。调整好心态继续出发,莫让骗局的悔恨将你引向自责的深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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