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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2/2019
施宇/不是真的
作者: 施宇

与友伴出国旅行,惊讶于对方白天生龙活虎,到了夜间就变成准备冬眠的动物。晚餐即使吃得再晚,也不过刚过8点,欧洲各大城市的夜仍年轻,可是我的两位友伴对花前月下不感兴趣;夜适巧拉开序幕,两人却已拉上窗帘,准备进入昏睡状态!

然而欧洲老城的街巷是林忆莲的歌〈诱惑的街〉,充满杯觥交错、烛光夜宵、地窖舞池以及许许多多夜行动物才能暗度陈仓的限制级勾当,这一切看在友伴的眼里尽如过眼云烟,都敌不过周公召唤。记得有一回他们甚至订了山上的民宿,那间民宿的海拔不能再高,再往上就是天堂。喔!对了,行李箱还得以吊钢索方式(的确像拍武侠片)从大路旁吊到民宿门口,通往民宿的小径走起来俨如攀岩,因为根本是峭壁。那几夜我们住在意大利沿岸城镇波西塔诺,我每晚只能遥望夕阳余晖与万家灯火,那看似豪华歌剧院舞台的夜呀,我多想独自下山一亲芳泽却没辙——晚上可没巴士上山,爬回民宿的小径又连电灯都没有!

两位友伴的年纪比我稍长,当初他们所提出的早睡早起理由,而今我俱能感同身受,因为我已来到他们彼时的年纪,体能不知不觉由7-11全年无休直落衰竭得好比政府机关——太阳未下山已急着打烊。我对体能的改变丝毫不感到悲伤,对于一个曾经有过近20年失眠不良记录的人而言,“能够入睡”可是失而复得的天降大礼,从前数绵羊无论多少个小时,即使数到天亮也无济于事,吞了安眠药、镇静剂也莫过于浑浑噩噩,无法真正入睡。当失眠不是个人选择而是生理时钟紊乱,那就成了生不如死的运势低迷,人生开高走低仿佛下了地狱,在无尽的黑夜里遭受身心折磨与摧残,永不翻身,活着也仿如死了一样。

别问我的失眠症最后为何不药而愈,失眠症就像它当初不请自来那样毫无理由,当它决定离去,至多只留下一团不解之谜。当初我被失眠症折磨得近乎发狂,每一个静谧安详的深夜时刻,我没一丁点雅兴好好欣赏,我甚至毫不怀念过去睡不着觉的时候,即使被人讪笑如今早睡早起的作息活像个老头子,我也不以为意。

从失眠症里走出来的人,对于偶尔一两次的夜间精神抖擞反而比较紧张兮兮。晋朝有一名叫做乐广的人,情形与我相若,他酩酊大醉时瞥见酒杯里出现一条小蛇,立刻冲回家发烧狂吐,真是夸张得不得了,后来经朋友解释,乐广才恍然大悟,酒杯里的小蛇不过是墙壁上一把红色弓箭映照到酒杯里,害他把影子看成蛇。

我庆幸昨日种种仿若黑影,那些在无数个夜里对我百般绞缠近乎致死的邪恶之蛇,莫过于虚惊一场——都不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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