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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2/2019
【如意安详】必有邻/何国忠
作者: 何国忠

书的封面上贴了特价99元标价纸,指的是台币,封底则贴了NETT RM9.90,并有大众书局的标志,书名是《湖滨散记》,这本书闲置在书架超过15年,是应该写读后感了。

 《湖滨散记》(Walden; or, Life in the Woods)有不少中译本,不少人将书名翻成《瓦尔登湖》。我的版本是中英文合集,台北九仪出版社1998年出版,李淑贞译。这本书的读者横跨几代,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的书触及了不少人曾经思索过的问题,如何与我们所存在的世界相处?

梭罗说大自然可以帮我们疗愈被污染的心灵,初心可变,初心也可维持。梭罗用自耕自食的方式探索着人与自然的关系,把在瓦尔登湖畔的日子彻底地交给了大自然,并提醒我们远离奢华可以是人生的选择。

我起先确实有将此书内容比较中国隐士生活之意,也联想到留下不少恬淡作品的陶渊明、王维、孟浩然等人。后来终知摆不开自己意念的切入方法无甚趣味,不如让脑海空荡,直接进入作者世界。中国的隐士讲究修行或超越,但梭罗不同,他只是选择简单朴实的生活,没有修佛修道或牵涉宗教信仰。梭罗甚至不是长期隐居者,他前后只在瓦尔登湖住了两年两个月。

知足常乐,这一句话真是放诸四海皆准。只要满足了基本的衣食住行,不受财富诱惑,不迷恋功名权势,就有机会感受更充实及更多风景的人生。能放下就是海阔天空,那是实质意义的蓝天白云。

 1845年3月底,梭罗借来一柄斧头,走到瓦尔登湖边,开始筑造湖滨房子。森林的松木就是原料,至于斧头和其他相关工具,都是借来的。新建的房子位于山侧,举目皆是松树,穿过松林可见湖水。3月底,凝结成冰的湖水还没有完全融化,有时还出现小雪。梭罗的心情是愉悦的:“我听到云雀、小鹅和别的鸟雀都到了,来和我们一块儿开始过这新的一年。那是愉快的春日。冬天蛰伏的生命开始舒伸了。”

从建房子开始到完成,每一阶段都留有踏实的痕迹。房子家具简单,除了睡床及厨房用具,另加一张桌子外,就只有3张椅子,一张自己用,两张留给访客。梭罗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湖滨散记》第一章题目为〈经济〉。隐居湖边,也得注意基本的财务管理。梭罗在一片大约2英亩半的土地种植了以豆类为主的农作物,后来又加种马铃薯、玉米及一些蔬菜,有时也捕些鱼,另外帮忙农民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也可增加收入。梭罗用账目证明简朴的生活是可以延续的。除了劳动以外,他大部分时间并没有离开读书人本位,他爱阅读也爱思考,偶尔和附近的村民聊天,并且走入村镇中心处理杂务。梭罗迷恋湖滨景色,时而泛舟,时而看水中嬉戏的鲈鱼,时而凝视飞越过湖水的群鸟。

不必让熙攘社会束缚,生活可以有更多自我。19世纪中叶的美国比我们当时在中国的祖辈幸福多了。往深一层想,在21世纪流连的我们生活条件肯定比19世纪的梭罗来得更好,可是多少人会如梭罗一样在知行上努力寻找平衡点?

物欲是可以克制的。物质生活能简则简,精神生活才是人生应该关注的方向,《湖滨散记》不断强调这个道理。梭罗毕业于哈佛大学,心性使然,他主动避开世俗认为正常的生活。“在湖心荡着小舟,任微风吹拂,躺在船凳上,在夏天的下午,醒着做梦,直到船触沙岸而被唤醒,方起身看上天把我载到何处。那种日子里,懒惰是最诱惑人的活动。”这是他在〈湖泊〉这一章中的文字,一般人认为舒服的生活,梭罗不以为然,唯有远离拥挤的人群,觉察日出日落,重新珍惜造物者赐给人类的资产,人的思维才会更加活泼。

在〈孤独〉这一章中,梭罗说“孔子说得对,德不孤,必有邻。”孔子的原意是勉人修德,有德之人不会寂寞,同道必然相陪左右。孔子的重点在“德”,“邻”是副产品,也是收获。但是梭罗的意思和修德无关。他所谓的美德,指的是富有思考性、有品质的人生。有素质的生活不会让人觉得寂寞,梭罗说他有邻不少。潜水鸟、毛蕊花、蒲公英、豆叶、酢酱草、马蝇、蜜蜂、风信鸟、北极星、南风、偶然飘来的雨都是伴侣。而蔚蓝的瓦尔登湖更是别致,水波飘荡处让人联想到蓝色天使。处在19世纪中叶,梭罗已想到参考中国哲人智慧,即便切入点有别,可是看他在好几处引用中国典籍,并从中得到启发,我用毛笔写“德不孤,必有邻”时,确实感受到净洁生命和文明对话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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