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在今年7月实施被誉为“史上最严格的垃圾分类法”后，听说这个巨型城市不时传来凄惨的哀嚎。有人做了海报，将一只小龙虾分解成龙虾头（干垃圾）、龙虾壳（干垃圾）和龙虾黄（湿垃圾）来误导民众；也有人去倒垃圾时，被驻守在垃圾桶旁边的志愿者阿姨质问：“你是什么垃圾？”

我在垃圾分类法实施后第一次到上海，虽然没见到传说中驻守在垃圾桶旁的阿姨，但我必须说，这个城市从细节上彻底改变了。首先在预定酒店时，订购页面提醒旅客这项新法，表示酒店将不主动提供一次性用品。接着在抵达酒店时，柜台人员问我：“你有带牙刷吧？”

这些还不够震撼。来到房间，一张格格不入的红色官方海报放在桌上，标题为《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仔细检查房间各个角落，总共找到3种不同的垃圾桶，分别标示干垃圾、可回收物和……厨余垃圾！

此刻你们一定会想：这些只是过过场，肯定没有人遵守的啦！其实我也这么想的，这么大一座城市，怎么可能说改就改？结果我错了。走进厕所，我真的找不到牙刷、剃须刀和梳子，镜子上贴着另一个告示，解释为何酒店没有提供这些物品……

环境意识低落

在环境课题上，中国是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恨的是这里奢靡无度的浪费和低落的环境意识，爱的是强硬的环境政策那横扫千军的气魄，利落程度简直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好！不晓得是否受到上海的刺激还是来自“上面”的压力，中国其他城市的垃圾处理也让我非常惊叹。

比如在北京的胡同区，每日几次会有人开着小电车穿梭其中，沿家挨户收集厨余。一天晚上，我碰巧遇上一个大型卡车正在收集厨余，只见工人将垃圾桶套到厨余车上，机器就能自动完成倾倒的工作。

带着一贯对中国的不信任态度，我一面看着厨余被机器送到卡车顶端，一面问：“叔叔，这些厨余会怎么处理啊？”工人爽快回答：“做成生物肥料啊！”

我曾和来自英国的同事讨论中国社会的一些奇异现象，比如这里常出现一些只有在发达国家才有的事，像是城市里完善的盲道和对残疾人友善的人行道，另一个就是厨余回收系统了。要知道，厨余是世界各国的头号垃圾，就连我曾经待过一阵子的美国绿色小镇尤金镇，厨余收集系统也处于试行阶段，而在北京胡同区，这老早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这也说明了一个我观察到的事实：中国人的环境意识十分低落，对法规的配合度却很高。胡同居民收集厨余是出于管理需求，绝非为了环保；上海酒店不提供一次性牙刷、剃刀和梳子，因为法规说了不能给，却依然提供矿泉水、一次性室内拖鞋和小瓶装个护用品，因为……这些没规定吧？

这种“在环境意识非常低落的群体中实施超严格环境法规”的现象可能是中国独有，中国人民就像非常配合的群众演员，该干嘛就干嘛，不会问太多为什么。虽然我知道我们应从教育下手，提高人们的环境意识，但作为世界第一污染大国，中国不能等了，世界也没时间等下去，就算民众真的被海报误导，把小龙虾分解成龙虾壳、龙虾头和龙虾黄再送到回收站，只要能减少一点破坏，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