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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0/2013
故乡的野菜野果
作者: admin

故乡的野菜野果

我要告诉你的只是我童年在故乡时期所熟悉的几种野菜、野果。尽管那绝不是当地的特产。

先说野菜,你熟悉的应该是蕨类,像Bidin,像Paku,用姜葱蒜辣椒虾酱烹出当年只属乡野穷人生活无奈的下饭小菜、近年来却都已经大咧咧地走入城里的大餐馆、身价翻了几倍、令人味蕾顿时绽放的美味。Bidin有许多还是经人工用化肥与杀虫剂栽培出来的,应该已经不属野菜之列。

在寮国、柬埔寨和中国云南小县镇的市集里,地摊上摆卖的,就见这些蕨类,还有其菜干。听说,蕨菜干还需用水泡软后,才炒了吃。那看似一把把呈黑色干瘪了的草,相信只能吃出一口渣,搞不好还会因此崩牙,如果给牛羊贮备着,入冬后不知它们吃不吃。那些菜干,哪有我们故乡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肥嫩肥嫩的,吃出一股清甜!你说是不是?

有一种灌木的红色嫩叶子可以生吃,各地的市集上绝对没得买。那是我们小时候在森林里一看到就会采撷,立刻放进口里嚼,然后用双手捂着嘴巴鼻子哈气,嗅到令人心醉的芬馨。那叫什么来着?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有一种叫温筻(Daun Bongang)的嫩叶,细嚼后也透出一股香气,它的用途主要是烹煮野味时,去除骚味腥味。

温筻是森林里无处不长的灌木,其幼苗只要在母树的根可以遍及的地方都可能会冒出来,而且长得快,错眼不见,就长成树。我曾在花盆里种了一棵,以为它就此可以安份守己,发现时,它已经繁殖在盆外。

野菜野果间可有亲属关系?

椰树、槟榔、香蕉树的嫩芯可以食用,你是知道的。

但是它们都不在野菜之列。尼邦(Nibong)是前二者的远方亲戚,其嫩心的味道也几乎一样,但是市集几乎也没得买,说穿了或许是我们势利,嫌它贱生贱长!就像脆口的布袋莲,吃过的人肯定不多,味道好又怎么样?

黄金茄就是俗称拉子茄。茄子取名黄金,是近年来才有的事。华裔称它为拉子茄,不就是说那是达雅茄,土生土长的茄,没有贬义。不知是哪一个华裔贯籍,方言里把D字母当L,所以Batang Sadong变成砂隆河,Lundu伦乐,Dayak拉雅,再省略就把拉字稍拉长,拉──。黄金茄始终就在砂拉越可以长好,嗜酸的许多外州人吃了好吃,三番几次把种子带了回去,就是没有让它们在异地长成。成熟的黄金茄,圆圆的,大的可重达半公斤,表皮油光滑亮,颜色像黄金一般,故此美其名。以前有个潮州老太太告诉我她想念中国的柿子,说它的长相就像黄金茄,后来我见识了柿子,觉得它的长相与也叫西红柿的番茄较相似。番茄叫茄有点勉强。黄金茄为茄却是合情合理,两者的果子虽然截然不像,肉质与味道也找不到之间的任何一点亲属关系,只有叶子有点看似同类,最根本的种子却是永远逃不掉,连3岁小孩子也看得出来,两者一对比,它们是兄弟一样亲。

亚山姆巴亚(Asam Paya)应该属棕榈科,它像蛇皮果,像尼巴也就是亚答(Nipah,Atap)一样,在阴湿的地里长成后,也一丛丛地贴着地面开花结果。它不像油棕,不像槟榔,不像椰树,不像尼邦(Nibong),会一面让不旁不支的树干长高,一面把羽状的叶子居高招摇。它的果子在树头的叶梗间冒了出来。亚山姆巴亚的外形与大小也像你常用来解渴的蛇皮果,但它是酸的,酸得你呀一想到它就感觉牙齿要变软,口水都会很快把口腔灌满。说望梅止渴嘛,对我来说,望亚山姆巴亚止渴更为贴切。它的肉质也与蛇皮果不一样,蛇皮果果肉脆,果核与之天生干净利落地分开,它却都死命粘在毛茸茸的核上,不弃不离,除非求援刀片,否则吃不着。用其新鲜的果肉作些开胃小菜,会让人不自觉扒多一碗饭。马兰诺人的传统美食乌麦(鱼生),据悉用亚山姆巴亚把切成薄片的黄雀鱼腌熟、提味是最初的做法,但是现在大家都用酸柑,相信是因为用酸吉料理起来比较方便多了。就乌麦而言,我还是会舍亚山姆巴亚取酸吉。酸柑的特殊香味与柠檬一样,是无可取代的。亚山姆巴亚的果子连果皮都烘干了,可以存放许久都不会坏。小时候住在伊班长屋里,厨房灶边挂着一串串的,除了朗吉尔果壳,就是亚山姆巴亚。哪一天你到了我们的马来马兰诺村庄或伊班比达友长屋,吃了一道添加了你知道不是罗望果也不是醋、却蓄意诱惑你胃口的菜肴,你会知道,那准是添加了亚山姆巴亚没有错。

记不起来或念念不忘的味道

新鲜的朗葛尔果你未必见过尝过,但它对半剖开后把肉抠空用根竹支穿成串的干果皮或许不陌生,如果你不是70后的话。以前,那一串串的朗葛尔果皮,是我们早年的天然肥皂!我知道金匠们还曾用它把金首饰洗得黄澄澄的,发亮。妇女们抓了一把,和着水烧开了洗涤头发,是老一辈人永远缅怀着的第一流洗发剂。20年前,法籍的同窗来访,在山城加帛再上游的长屋里见到伊班与加央肯雅族无论老少妇女们一头头健康亮丽的披肩长发,无意间发现了朗葛尔果,羡慕得不得了,还带了一些回去。朗葛尔果应季而结,最常见的时候就是在年底传统的水果季节里。现在,除了在小州府,在城市里的市集上几乎找不到了,随着各种洗发液充斥市场,它已经显然被淘汰。我的比达友朋友知道我怀旧,有一年从家里给我带来了几个,说让我再尝一尝当年儿时的味道。我在第一时间像掰山竹一样掰开一个,里边一个个像我们在箱子里叠衣服般叠得紧紧、各孕着一枚黑核的白色果肉,尝了一口,突然明白为什么它的味道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因为它仅仅是甜的,是甘蔗提炼后有意给人摒除原始味道后变成白糖的甜,甜得没有任何一点个性。也难怪这些年来,身为水果的一种,它已不受青睐。

古巴果就不同了,尝过它的味道的都会念念不忘。小时候与伊班游伴满山遍野跑,最开心的就是在一片绿林里找到了结在藤蔓上、像一个个小太阳般熟透的古巴果,将它也像掰山竹般地掰开来,里边也排列得像山竹、橙色、汁液饱满的果肉,入口即化。几年前,在砂拉卓的市集上看到地摊上摆了大小不一的几个,欢喜难禁,那种橙红色一入眼帘就与当年捧在双手里舍不得吃把玩着对应上,只是当年人小手也小,两只手像捧个柚子般的,原来它的真实体积不过是一般柑大小。古巴果偶而还可以在市集找到,但它是野果,从没有人种植,在森林里找到的时候,我们大都先掰开解馋,极少带回家里。如果你真的遇上了,肯定是你的运气特别好,千万不要错过先尝为快,错过了恐怕再遇不到了。

再好的未必能符合大家的口味

生长的地方出现过的各类野菜野果,随着时代的进步,都因长相不讨好,都归之落伍了,老土了。比如现在的榴梿,美则美矣,但消费者都在吃同一个口感,同一个味道的所谓改良品种。你说猫山王好,他说泗里街省巴干那株野地里长出来、独一无二、果肉金黄的好,再好的总未必都能符合每一个榴梿发烧友的口味。就说香蕉吧,那些外来、种植容易、耐存的、价钱也贵得多的,大家如果都唯恐来不及地颠着屁股往所谓美食家们推崇的品种朝拜去,很快就会把我们喜欢的、原生态的、为数还真不少、价廉物美的品种都快给排挤出去了。我常想,如果每一个文学爱好者都唯乔伊斯、伍尔夫、福克纳或是狄更斯、哈代、海明威或马尔克斯独尊的话,那情况一定叫人受不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家乡的野果野菜,也许是年纪大了,很想念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尽管再尝到它们时,味道或许不及记忆中般鲜美。而记忆里的东西,或许也会失真,也有骗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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