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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2017
众人皆睡我上班(四)·捷运站工地·夜里依然热闹
作者: niki

入夜后,我来到正在动工中的巴生河流域捷运系统(MRT)冼都西站工地,会见在那里工作的工地工人、工程师、项目经理人和公关。

工地里张贴了许多中英双语的安全标语和守则,整洁的食堂外有一群正要开夜班的工人,他们戴着黄色的工地帽排排站,煞是可爱。简报之后,只见他们动手动脚做体操,给前面后面的伙伴按摩、拍拍肩膀。

“安全帽?”“有!”

“反光背心?”“有!”

“工地鞋?”“有!”

“手套?”“有!”

戴着蓝帽,貌似主管的人拿着大声公一声声问,工地工人一声声回答。最后大伙儿以3声“安全第一”结束了集会,并开始他们一天的劳力工作。

巴生河流域捷运站的建设是一个大工程,尤其是冼都西站工地,因为那是二号线第一个地下站。

这一支双溪毛糯─沙登─布城二号线捷运路线,长达56公里,其中11公里属于地下路线,其余的45公里是位于高架路线。在第二路线中,从双溪毛糯到冼都是高架路线,过了冼都后将转入地下路线,全长11公里。冼都西站的地下工程正在进行中,捷运站的建设正如火如荼。

捷运工程都是24小时在进行,工地工人轮班制,夜班从晚上7点半到早上7点半,他们可以选择加班,不过不能超过12小时,星期日不开工,工作班次每两周更换一次。

工地里工作的人除了本地人,可说是来自世界各地,比如孟加拉、巴基斯坦、香港、中国、印度和越南,还有来自英国等欧美国家的工程师,大家聚在一起为共同的目标,即马来西亚的公共交通做出努力。所以走入工地,仿佛进入一个小小联合国,而每一个异乡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他来自中国宁夏

工程师哈金宝其实是中国留学生,2010年在吉隆坡建设大学土木工程毕业之后,又拿了工商管理硕士文凭。

他的故乡是中国宁夏一个回族自治区石嘴山市,那是一座位于黄河旁边的小城市,过了河就是内蒙古。中国有句话说“十哈九回”,十个姓哈的人,有九个是回族。对,哈金宝是回族。

“在我的老家,一整个村子都是姓哈,和我同名同姓也有不少。”

选择来马读书,主要原因是中国优秀大学的竞争比较大,毕业后出来工作的竞争同样不小。因此他选择走出中国,这样的话无论是留在国外还是国内,于他都是一种优势。

哈金宝在学校并没有掌握好外语,不过工地却是他迅速掌握英语和马来文的地方,“为了生存,没办法啊!”

这份工作以前,他在另一间建筑公司当监工,领着10名印尼和孟加拉工人,却一句话也没法沟通。他用“捡东西”来学习,捡起一样东西,便问一句:“Ini apa?”慢慢掌握马来话。

“我觉得‘buat’是马来文当中,最好用的动词!”他笑言。

哈金宝也曾经在宁夏的工地工作,同样是24小时施工。不过大不同的地方在于,中国工人施工比较快,工程进展快。

“那是因为中国有四季,一年里头只能动工半年,冬天的时候地上结冰,打不了混泥工。”

哈金宝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上有两个姐姐。采访的时候他说,过几天他就要回家乡去相亲了,预计明年就成亲。

晚间工作更快乐

本地人在工地中,不是担任监工、工程师,就是经理阶级。

比如大马捷运公司项目经理阿末(Ahmad Safuan Ahmad Radzi),他的工作主要是监控所有的工程,确保底下的承包商按照计划进行。

身为经理人,他的工作无需在晚上进行,不过一旦涉及关乎安全与规范问题,或需要监控、突击检查,如冼都路的交通改道,他依然需要在晚上前来工地工作,确定一切顺利进行。

同样是晚上来监工的本地工地工程师(site engineer)曾家荣,根据他的观察,晚间工作的人比较快乐。

“天气!晚上的气温比较稳定,白天尤其下午一两点非常酷热,而且工程都在马路旁进行,可说是热上加热,对工人的体力而言是巨大的考验。”

他说,大部份公共建设的工程都在晚上做,一来不影响交通,二来少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工程进行得比较快,三来交通改道出状况,还有可以及时补救。

“冼都西站是马来西亚第一个完成的地下捷运站,在那之前就是十余年前的轻快铁格拉那再也线地下站。相比之下,捷运更大更先进,同时保留马路,对我们而言都是挑战。”大马捷运公司的项目经理阿末说。
工地工程师曾家荣说,尽管晚间工作容易发生意外,不过一切人为疏忽都能防范。除了在建筑的设计结构、施工程序上确保安全,确定每个人都带上安全配备,每一次开工之前简报一再提醒工人及机器操作人员,可以减低意外的发生率。

他们来自巴基斯坦

工地里的分工非常细致,每一个工地工人都有自己负责的范围,比如阿沙阿里(Arshad Ali)负责工地的布置,包括灯光装置、沟渠、排水系统、办公室、出入口、布告牌等;诺曼(Nouman)负责地连墙(又称挡土墙)。

他们俩都是来自巴基斯坦,阿沙阿里已经在马来西亚工作了5年,过去都是做工地,值夜班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工地赚的是劳苦钱,阿沙阿里对自己能够找到工作已经感到满足和感恩,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的工人,长时间在户外工作,未免一身汗臭味,不过他依然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到附近的嘛嘛档口去吃饭。

仅25岁的诺曼则是受过高等教育,他来自瑙谢拉县的白沙瓦,毕业自政府科技学院电子科系。不过家中有7个兄弟姐妹,为了更好的生活,他和好朋友伊姆兰(Imran Nazir)一起来到马来西亚,目前住在位于班登再也轻快铁站的公司宿舍里,每天傍晚乘搭轻快铁来工地。

两个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有不一样的梦想,诺曼希望做多几年工地存几个钱,日后在马来西亚做生意;伊姆兰则想在合约结束后,带着钱回到自己故乡结婚去。

工地工如此辛苦,为什么想要继续走下去?他们说,工地的好处是内容不重复,完成了进入另一个阶段又是不同的工作。

“工作的环境让我很开心,我也觉得雇主对我很好,也给我学习及发展的空间。大老板很欣赏我,还颁了一个优秀员工安全奖给我。”诺曼说。

诺曼(左)和同乡好友伊姆兰一起值夜班,因此生活并不寂寞。

他们的满足感

阿沙在工地学习的每一样工作,其实都让他学习了新东西,未来有更多就业机会。对他来说,工地学到新知识,是他最大的满足感。

诺曼认为,在马来西亚当工地工人的薪水,比他在巴基斯坦所赚的钱更多,加班工作的时新更高,可以让他寄钱给家人。不过他的快乐不是纯粹来自钱,而是上司给他的信任和责任,保持工地安全与进度让他获得优秀员工奖,也是他最大的满足。

“建MRT带给我的满足感,大概是它带给马来西亚的便利,或许是我来马来西亚那么久,对于马来西亚的小贡献。”哈金宝说,家乡的父亲知道他在马来西亚的工作之后,对他说了3句话:“第一,一定要保护自己安全。

第二,确保工程的质量,不会就问,不要不懂装懂。第三,撸起袖子好好干!”

马来西亚工程师曾家荣承认本身是每天堵在马路上,是广大的塞车“受害者”之一。因此他乐见于公共交通的建设,尤其是捷运。

“开车是一件很压力的事情,每一个人要花两个小时在交通阻塞上。地铁方便了,减少了汽车,单单每天减少塞车一个小时,就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了。”与其他外籍员工不同之处,是他对马来西亚有一份归属感,也因为这份归属感和责任感,他所获得的满足感更大。

结语:

为了采访夜班工人,我和摄影师Frank在无数个深夜里,跟随铁道工人佐哈踏上铁道养护队厂房和轨道,以非病人的身份踏入马来亚大学医药中心的急诊室,在工厂穿梭在红、蓝、白色的安全帽流水线之间,跑到冼都西站工地上,倾听不同肤色的工地人诉说他们在星空下的工作,还有家乡的故事。

说到最后,我其实只想问他们一句话————“你喜欢你的工作吗?”我不知道他们的回答是否出自真心,但我知道,他们绝对会为自己的付出而感到骄傲。

更多内容,请点击:

【劳动节专题(一)·铁路技工,午夜才开工】

【劳动节专题(二)·夜班急诊室·随时On Call抢救生命】

【劳动节专题(三)·流水线上劳动的身影】

【劳动节专题(四)·捷运站工地·夜里依然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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