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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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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前
看见店家开始预售汤圆,才惊觉冬至快到了。这几年,节日的脚步总是特别快,快到连我都觉得被节日推着走。 冬至应该是农历里一年的最后一个传统节日,但是它没有年兽、屈原、嫦娥等代表人物,少了一些故事。有人问起冬至为什么要吃汤圆时,就只能说是因为汤圆象征团团圆圆,甜甜蜜蜜。不再重视团圆的人们,是否就失去了这口甜蜜的滋味? 我记得以前外婆会在冬至的前一晚搓好糯米粉团。先找来一个塑料盆,把糯米粉倒进去,加上一些水,慢慢搓揉成形。过程中如果太干,就倒些水,太湿,就酌量倒一点粉,真的是凭感觉,没有数量,没有食谱。这活只有外婆能胜任,妈妈负责听外婆的口令,加这加那,而我们就扮演凑热闹的角色而已。 糯米粉搓成团后,看起来很光滑,实则是黏糊糊的手感。外婆会掰下三分之二的粉团当白色丸子的原料,另外三分之一就加上红色染料粉,变身为浅红色粉团备用。那小罐子的红粉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福建话叫ang huei bi,类似“红花米”的发音。我问了妈妈“bi”是什么意思,她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的音。我很喜欢那罐粉,因为用它染出来的粉团会变成漂亮的颜色,而且充满喜气。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的生日落在冬至后的三、四天,那个染料也可以染红鸡蛋。一年才出现一次的红鸡蛋,带着节庆的味道,让人爱不释手。 排除万难 聚集老家 冬至当天一早,外婆和妈妈开始拿出她们的嫁妆——一个又大又浅的,红色边缘,中间印有花草的铁盘。外婆先在上面撒上一些面粉,以免粘黏。这时,小孩就会围上来,一人分到一小块粉团。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它搓成大概10仙大小的小汤圆。通常任务都会失败,除了不像圆形,有些大得离谱,有些则小得令人担心会溶在汤里。反正一家人有说有笑,七手八脚就变出一大盘的汤圆。 圆圆的丸子有了,和它搭配的灵魂之汤也很重要。外婆在水里加了白糖、姜和斑斓叶,要花一些时间把班兰叶和姜的香气煮出来。另一个锅子就煮开水,水滚后就把丸子放进去,用勺子搅动,等它们都浮起来,在水面不停舞动的时候就可以捞起来,沥干。等汤煮好了,熄火,再把丸子放进去,二合为一,红白相映,香味扑鼻的汤圆就大功告成了。 我妈马上舀好几碗,摆到神明座前,开电烛,点香,然后念念有词向神明祈求家人平安健康。那边厢,外婆已经另起炉灶,煮起各种拿手菜,准备祭拜祖先。我妈等香燃了一半左右,就会唤我一起去烧纸钱,仿佛要把所有内心的愿望都寄托在一张张可以和神明沟通的正方形“大金”上,让它们化为缕缕轻烟,飘上天去传达。 完成这些事,我妈接着就赶紧搬出折叠桌,打开,抹干净,把厨房里摆好盘的祭品一样样捧上来,再用红色小碗装好白饭,隆重其事地摆好筷子汤匙。桌上的每样东西都要按规定摆放,鱼头向里或向外,餐具怎样放,都要大人再调整一次。 轮到全家人依序点香,大人详细禀告祖先今天是几月几日,什么节日,希望保佑子孙。小孩子就拜3下,加上一句“阿祖,你要来吃饭啊。”十几分钟后,外婆会掷筊询问祖先是否吃饱了。筊是两个半月形的木块,询问者双手握着,往上一掷,如果筊掉在地面是一正一反,就代表你得到正面的答案。两个筊都相同方向则代表否定,需要重掷,或者等一会儿再问。得到祖先的回应后,才可以去烧祖先金。通常冬至前几天的晚上,大大小小都会在客厅一面看电视,一面折纸钱。大家依照能力,折成元宝形,杯子形,或是圆筒形。听说元宝形的金纸价值最高,祖先可以收到比较多的钱。 整个冬至祭拜活动到这里才告一段落,一群小孩迫不及待把食物收去厨房,开始大快朵颐。难得大鱼大肉,小孩子吃得津津有味。逢年过节才回家的舅舅阿姨也一起动筷,一家人有说有笑。当天的饭后甜品就是汤圆,而且要按照岁数决定汤圆数量,那时候的我多羡慕大人可以多吃好多颗。 到我长大了,开始接手烹饪祭祖的食物后,才明白为什么外婆和妈妈在大节日吃得不多,或者不和我们一起吃。实在是因为她们太忙了,一早切切煮煮,像行军一般赶完整个流程后,还有后面一堆洗洗抹抹的功夫要做。一顿操作下来,怎么还有胃口吃饭呢?主厨看见别人吃自己煮的食物时都非常有成就感,外婆看见各自嫁娶的子女回家吃饭也很开心,我想她心里的满足已经大于饱腹的欲望。 以前庆祝每个节日,都有按照节令,追思某位伟人,传承传统文化等的意涵,大家都排除万难,聚集老家,一起祭祖过节,吃团圆饭,顺便介绍下一代认识家族里的姨妈姑姐。反观交通、通讯皆无比便利的这个时代,要把人拉回家团圆的力量却变小了。应节食品已经不再应节了,大节大日一定要赶回家吃饭的观念已不复存在,现在的社会氛围下,祭不祭祖,在不在家吃,按不按照习俗礼仪都不再重要。如果应该追远的先人和孝顺的长辈都不是你回家的理由,那些圆圆的丸子,圆圆的月饼,圆圆的灯笼便都失去了“圆”的意义。
2年前
网课给少年人认识二十四节气。唯美图片色彩鲜艳的投影加上简洁文字说明,课时静悄悄过去。课堂接近尾声,读少年人在留言箱的留言,倒也坦白可爱——老师啊我们只知道立春时候玩鸡蛋站立的游戏,还有就是冬至时候吃汤圆。 和大伙分享读过的报导:立蛋一整年可立,不过新马地区人们流行在立春进行这趣味活动。在中国地区背包旅行,人们多在春分时立蛋。荧幕里大伙满脸问号,老师啊两个有不同吗? 有啊,立春是季节的开始,春分是季节中间。立春会让人明显感受到白天长了太阳暖了,万物迈入新生。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则是季节中间的更迭,春分时农作物蓬勃生长大地万物一片向荣。教大伙如何辨别春牛图的芒神,穿鞋袜表示那年雨水少、芒神赤脚则该年雨水多。芒神站牛只前面,表示先立春后过年;芒神站牛身后,先过年后立春。让大伙把其他节气如雨水、惊蛰、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大雪、小雪抄进笔记本。老师这些我们没听过没体验过,只知道冬至立春。大马一年四季如夏,也实在不能怪大伙没有概念。 某年12月学校长假,到北京背包一个月。冬雪纷飞的岁末,在市中心前门地区背包客栈租一个床位,每天搭公交细细走博物院逛园林泡书店等等。晚餐皆在住宿附近一小巷子福建大姐开的小食店解决。连续3个星期每天吃刀削面、西红柿面、葱油饼、沙县小吃与店家混熟了。某天大婶说明天过冬我们没开店,你过来一起包饺子。这才惊觉人在异地过得不知时日。 隔天傍晚带上大马的三合一咖啡及椰子糖,寒风中慢慢摇到小店去。店内大婶夫妇两人早已准备好一大盆的白菜掺韭菜肉碎馅料,一桌子的圆扁饺子皮。后面厨房角落站立一棵老大的白菜。北京白菜长得巨无霸身型,目测至少十多斤重。普通人家一棵白菜可以吃一个月。两人热情招待,我拿一张小凳子,边包饺子边话家常。阿简你们那儿冬至也吃饺子吗?没我们吃汤圆。各种各样的,从超市买回来或自己和上糯米粉搓的皆可。甜味的粉红色白色小丸子放姜水煮,上桌前洒上花生碎。有的人喜欢咸味的,炒猪肉碎香菇丝或加一些水煮成汤或干炒汤圆。不过我每年只吃一颗。大婶说那你是拒绝变老拒绝长大啊,大伙哄堂大笑。大婶来自福建泉州,多年前嫁给老北京就此落地生根。与她分享自己曾在某年带父亲到永春乡下探亲,到泉州旅游时也是恰好过冬,印象深刻味道浓郁的姜母鸭。听到姜母鸭,她双眼直发光,你这丫头可勾起我的回忆了。 那一年与父亲在永春,人们冬至也是吃汤圆,只记得亲人到外头带回打包的扁食(我们这儿的云吞),没吃饺子。饺子是北方的传统特点。老爹手没停下包饺子,手脚很快。简你知道吗,我们老北京有句话:冬至饺子夏至面。过了冬至,白昼就一天比一天长了,夜晚一天比一天短。人们吃饺子是为了纪念神医张仲景,相传他寒冬时分舍药济世,交代随从把羊肉掺和辣椒加上驱寒补暖的药材放在锅里慢慢熬煮,羊肉煮好后捞起与药物一同切碎再用面皮包成耳朵模样的娇耳,煮熟分给前来求药之人,每人两只娇耳加上一大碗羊肉汤。老爹递来一碗饺子汤,简我们现在没用羊肉熬汤,指了指大婶,她胆固醇高,我们用白菜汤替代。热汤加上几个饺子下肚,通身暖和,一路走来吹得身体发抖的寒气顿时消失无影踪。不怪乎人们说娇耳一下肚,寒冻的双耳暖和了。 曾给少年人做过现代文理解练习课件,文章内容讲述主角在冬至前夕与家人包饺子,有的饺子里头放上一枚铜钱,吃到铜钱者为吉祥。主角果然吃到有铜钱的饺子,也凭着刻苦努力最后顺利考上大学。记得有同学说老师这视乎有点迷信,我提醒大伙这是文章思路发展故不予评论。最重要的是努力——不努力的话,即使你吃完100个有铜钱的饺子,也未必能考上心中的升学目标。一定一定要记得,空有梦想没有行动的信心是死的。 来一碗羊肉汤吧! 多年前开始骑脚车旅行,年末长假好几年在异乡过冬至。某年的四川省318国道川藏南线骑游的过冬记忆犹新。那天骑行顺利结束,我搭巴士自川藏边界城市巴塘回到成都休整等飞回国。经过二十多个小时车程,一下巴士寻住宿时,我钻进街边小店吃饭。店家说冬至了,来一碗羊肉汤吧!乳白色的汤底,碗里色泽分明褐色羊肉羊杂羊肚伴着一堆红色鲜艳的小米椒加上一堆香菜,一口清汤下肚,骑行的风尘仆仆翻山越岭跋涉的辛劳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把成都那碗羊肉汤照片放投影给少年人看,我细说从头——汉高祖刘邦在天府之国期间,与贩售美味狗肉的樊哙狗肉结一段深刻友谊。樊哙虽性格鲁莽但为人直率简单,后来变成刘邦身边第一大将,创下赫赫功绩,是西汉时期忠心耿耿的铁汉子。到后来,民间慢慢将狗肉转换成羊肉,造就了当地人冬至吃羊肉汤的习俗。 冠病肆虐,这两年假期留守家门没出国。连续两年冬至到老姐家吃汤圆,妹妹啊难得你没有出门,我不用把汤圆收冰格。怎样,吃了汤圆老一岁,有什么心愿? 冠病已夺走全球500万条人命。恳切希望来年,万物如冬至太阳新生,疫情过去,世间祥和。
2年前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