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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2018
安焕然·我的老师:林瑞明
作者: gkheng

以往,每次回台南,都会去探访他。是老师教会我:乡愁在足下。不在远方。

诗人林梵,我的老师,我太太大原美智的硕士论文指导老师,台湾文学研究重要开路人,成功大学名誉教授、台湾文学馆创馆首任馆长:林瑞明老师,走了。

同学、学长姐、学弟妹哭了。老师留给我们的东西已很多。延续林老师开出的路,我们更踏实的走下去吧!

但我的心,还是难以静下的。在课堂上,不经意跟学生提到了刚辞世的林瑞明老师与台湾作家杨逵的故事。不懂学生听不听得懂。但那是我对台湾的想念和感怀。

杨逵,日治时期台湾左翼作家,天生傲骨,文字具有反抗精神。因他的文字和行动,日治时期被抓,“光复”后也被抓,甚至因一篇〈和平宣言》,入狱12年。

据许雪姬、王昭文《奔流:林瑞明教授访问纪录》(中研院台史所,2015)》,林老师在他念研究所的时候,勤跑东海大学,认识了杨逵。为了想赶快整理他的故事,诗人林梵就跑去东海花园跟杨逵住了一年。

去的时候也没什么钱,睡就睡在工寮里面,隔一条小水沟就是公墓。林老师回忆说:当时年轻,睡在那边都不会害怕,没做过坏事,有什么好怕?之后,完成《杨逵画像》(1978)。

在和杨逵生活的那一年,林梵“自动延毕”了。而这一年,在杨逵那里林梵看到了台湾的左右统独各派人马。情治人员也常跟在他们身边。

但林老师在成功大学开课《台湾文学与文化》时,我记得很清楚,林老师说杨逵的主张,是阶级的,而不是民族的。是站在弱势这一边,同情弱势,为弱势者发声的。

杨逵的文学是普罗文学,在日本得奖的作品有《送报夫》等。但对我来说,他的另一篇小说《鹅妈妈出嫁了》,更有感触,它让我直面了掌权者伪善阴狠的真面目。

后来,太太大原美智找林老师当硕士论文指导,写的也是日治时期杨逵的日本好朋友:《坂口衤零子研究:日人作家在台湾的经验》。岂料,美智在写硕士论文时,林老师病倒了。吓了一跳,乱成一团。

老师逐渐康复,美智的毕业论文也完成,论文分数比我还高一分。很可惜,就像杨逵和其妻叶陶那样,一个家庭只出了一个作家,美智没有在这学术领域里再疯下去。

林老师生前在他脸书有说,恐怕那是“吾道已南”,他心爱的日籍学生在南方找到了另一个“存在”的位置吧!我和她结婚了,美智跟我来到了马来西亚。

后来,得知林老师洗肾。洗了十多年。

但最近这些年,因为脸书的关系,跟林老师没太大距离。他常常在我脸书按赞。在台湾这次地方选举前夕,林老师在我脸书里还带着鼓励,回应栏上打了两个字:“坚持”。这成了他给我的最后两个字。

患难,要见真情。读《奔流:林瑞明教授访问纪录》,林老师回忆他“到成大任教后”的日子:“初到成大教书的那年年底,发生了美丽岛事件,我的朋友陈忠信在这个事件中被抓,本来为了他乱改我的诗而绝交了,但是我仍去关心他,于是又恢复友谊。其实,不少人跟美丽岛事件有关系的人,都要被迫与他人划清关系。但是我依然关心他们。

之后,1980年,我变成专任讲师,换我被监视、问话了,幸好结果没有怎么样,而我还是很注意时事。”

林老师的目光始终游离在书本和乡土。他的学术、他的诗是贴近社会的。

1990年台湾野百合学运,成大也有三位教授勇敢出面,林瑞明就是其中一位。他们留在中正堂,和学运学生站在一起,睡也睡在那里。

在此之前,他也经常接触市井小民,看到“地方上就是有这一些热心的人,都有那种人情义理,会去判别什么样的人对台湾民主化有帮助,也默默尽自己的力量,不求回报,支持着可能带来改变的政治人物,促成台湾民主转型。”

但台湾第一次政党轮替时,他们当然都没有去邀功,亦不屑讨个一官半职。就像他的市井朋友说的:“无啦,阮是草地人,无想hit-koa(那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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