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9:00pm 16/04/2022

林福炎教授.法律经济学：沈可婷需承担所有责任？

林福炎教授

肇事部分，沈可婷错了，车撞了人，造成人命伤亡，这一点是非常明确。责任部分，沈可婷不该承担所有责任。身为大马公路合法使用者，沈可婷不该承担非法蚊型脚车骑士所带来不寻常风险。

2022年4月13日，新山高庭对沈可婷车祸案做出逆转判决，推翻之前推事庭的无罪判决，改判鲁莽驾驶罪名成立，6年监狱，即日服刑，不准保释。这项判决引起社会各方的高度关注，议论纷纷。更有人在网上发起联署，呼吁释放沈可婷，在短短的几天内，获得超过百万网民的响应。

根据报章报道，之前推事庭的无罪判决是基于沈可婷当时已遵循交通规则，是负责任和谨慎的驾驶者。案发时，道路光线昏暗且弯曲，一群非法蚊型脚车骑士，突然出现在这凌晨3点的路上，司机是无法预测他们的出现。而如今高庭的有罪判决是基于当沈可婷在意识到道路弯曲和光线昏暗时，能见度有限，她更应小心驾驶，不该快速驾驶，导致车祸发生，8名少年丧命。

一个车祸案，两种截然不同的判决。从法律经济学（Economics of law）的角度来看，这个车祸案该怎么判？当然，我们首先要知道什么是法律经济学。

法律经济学，或称法经济学（Law and economics），是一门将经济理论和方法运用到法律中的学课，作为法律实践效率（Efficiency）的指南，让法律从道德转向效率的角度，所谓法律中的经济分析（Economic analysis of law）。

让我们来看看熊秉元教授（知名法律经济学家）的法律经济学经典例子。某天，笔者在夜市吃宵夜，几杯啤酒落肚，不胜酒意，结账后，起身欲走，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位手握茶壶的老者，茶壶落地破碎。此茶壶乃名家之作，稀有古董，市场价值100万令吉。在这次事故中，老者民事起诉笔者，要求赔偿100万令吉。法庭该怎么判? 法律经济学又如何分析这个案子？

从肇事责任（Traffic accident responsibility）概念来看，在“肇事” 这一部分，很明确的错在笔者，醉酒意外撞人。不过，笔者不一定要赔偿老者所要求的100万令吉赔偿。在“责任”这一部分，笔者无需承担所有责任。老者将此名贵茶壶带入夜市，是将“不寻常风险”（Unusual risk）带到夜市人群之中，老者也要负起责任。笔者身为马来西亚非穆斯林居民，有权在夜市夜宵喝酒，只需承担有限风险，无需承担老者带来的不寻常风险。如果一个人合法逛夜市而需承担天价的不寻常风险，人们将避免逛夜市，夜市生意降低，市场效率也就没了。

另外，从防范成本（Cost of prevention）角度来看，一个天价的茶壶，怎么可以就这样简单的握在手里？老者只需花很低的成本，买一个有防护功能的盒子，保护茶壶，这一场意外的百万损失就可避免了。所以，老者有最低的防范成本，因此也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

现在，让我们用此法律经济学的经典例子来分析沈可婷车祸案例。

肇事部分，沈可婷错了，车撞了人，造成人命伤亡，这一点是非常明确。责任部分，沈可婷不该承担所有责任。身为大马公路合法使用者，沈可婷不该承担非法蚊型脚车骑士所带来不寻常风险。非法蚊型脚车骑士将不寻常风险带入道路使用者身上，是不是对此意外事故也该负一些责任？如果非法蚊型脚车骑士无需承担责任，合法的道路使用者须将道路使用权让给非法蚊型脚车骑士，道路使用的效率也就没了。非法者侵犯了合法者的权利，还有什么效率可言呢？在防范成本的部分，谁有最低的成本来防范非法蚊型脚车骑士出现在凌晨3点的路上？沈可婷，蚊型脚车骑士，骑士父母，警方，还是地方政府? 我想应该不是沈可婷。

在司法判例（Judicial precedent）之下，这一次的高庭判决，对未来案件的判决具有约束力，直到被上级法庭推翻为止。未来我国可能出现许多沈可婷，人人都可能成为另一个沈可婷。道路使用者的成本将会提高，效率下降。

最后，引用熊秉元教授的法律经济学名句与我国法律界共勉之：社会日新月异，法律应与时俱进，除弊与兴利，解决道德与价值的冲突，为社会带来最高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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