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Newsletter 活动
12/05/2017
江上舟 ‧ 513戒严生活点滴
作者: kychia

513夜幕刚降临,晚餐后继续工作(我们每晚加班至11点),尽管外头人声嘈杂(街道上车辆渐渐减少,只闻车声三两声),天空东边泛着红光,还能见到火焰袅袅上升。无车阶级的白领下班后个个行色匆匆,他们焦急等待巴士或是德士到来,可是这个时候公共交通都停驶了。

我们在店里埋头苦干,在“要钱不要命”

(同业给予老板形象的评语)的老板监督下,还安慰员工:“没事、没事!继续工作,做完工才可放工回家。”

其实我们手上虽是忙个不停,内心却是忐忑不安、开始焦虑起来。同事都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严重”(后来才察觉)事件,大家难免感到害怕(当晚我确是害怕到脚软),不知道情况会有何演变?以后局势发展会是如何(后来发展是一发不可收拾!)?

峇都律是敏感地区,这时拥进的民众愈来愈多挤满路肩,有些站在分界堤上议论纷纷,有四五个人在分派红色围肩巾,有的手上握着木棍,看似一有风吹草动动乱就一触即发。在这紧张时刻,我们不理店内未完的工作,也不管老板会不会责骂,大伙儿就走出去参与这些人集会。探听之下,原来分发红围巾的人员(据知是私会党徒)是有备而来,他们早已预测到会有暴动这一天。分发红围肩巾目的是在晚上容易辨认身份,以防在混战中误伤自己人。

夜愈来愈深,天空愈来愈红,这时老板拿着一支千斤顶铁柄,走到街灯柱前,使劲往挂着“NO PARKING”铁牌猛敲,铁牌发出“乓乓”巨响,引来旁人注目。一个似阿头的壮汉走近老板身边,“老板,有事好好商量,不要作乱好吗?”老板这才停止敲打。

或许有人以为我的老板是要制造音响壮大声势,我目睹这一幕觉得好好笑,我们眼中“愿为钱做奴隶”、唯利是图的老板,在这敏感时刻,仍然不忘如何赚更多更多钱。原来老板想把“NO PARKING”牌击落,就是为未来日子使这段道路边沿可以“合法”泊车,然后车主放心走进店内购买汽车零件。

夜晚10点半,一辆新闻部吉普车缓缓经过峇都律,官员透过大声公宣布吉隆坡戒严,但是人群不会因此离开。我们今晚不休不眠守卫峇都律,守护整排的商店,因为我们担心半夜会有暴徒来纵火…………“你们以后不要叫我‘马来由’,直接叫我‘阿欧’不可以吗?”同事马来由从外面冲进来,神情紧张向店内闲聊的我们说道。看他脸色苍白,我们觉得事有蹊跷,问了原由,原来他在白天几小时解禁时间到秋杰律吃午餐时遇到朋友,朋友叫了他一声“马来由”,结果被三两个旁人听到,以为他不是华人,就对他怒目相视,可能下一步会采取暴力行动,他隐隐感觉到大事不妙,幸好在临危一刻,他马上以华语澄清身份,才避免一场可能发生的血光之灾。马来由原名欧德丰,是如假包换的华人,因他长相十足像马来人,同事习惯称呼他“马来由”。

午餐前,我们百般无聊,有人就建议开场赌局,打赌方式简单不过,每人下注一令吉,看谁能测中午餐其中一样菜肴,就能赢得全部奖金,条件是不能进厨房观察。

午餐开桌了,我们急不及待掀开菜罩,只见桌上摆放3菜式:罐头菜心、花生炒花生、江鱼仔炒江鱼仔,结果有人猜中:花生炒花生,他独个儿捧走12令吉,这使他高兴地说,明天再来博一场。

拖我进去军营

餐桌旁的同事边吃边发牢骚。

“为什么天天吃花生炒花生?我吃到怕了。”

“刚才阿达猜是烧猪肉,我差点笑破肚,现在每天只解禁短短3小时,还会有人杀猪?

不要说烧猪肉,就是普通一公斤猪肉都没有人卖!”

“有花生吃偷笑了,这段日子,巴刹没几档有营业,对面杂货店之前被抢夺一空,如果继续戒严下去,我看我要回乡下去享受大鱼大肉了。”

“你们别吵,我今晚偷偷将火头军囤的花生、江鱼仔倒掉,这样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可以吃到美味菜肴。”

“阿波,你千万不可浪费食物,会给雷公劈的。”

如此你一句我一句,我们苦中作乐的话题驱散了郁闷的空气。戒严这段日子,我们清闲得很,有时无事找事做,我比同事多了项选择,就是写作。

一日午后,我在2楼边写作边听电台广播,刚听到一则戒严新闻,就是警方劝告住户勿随意打开窗口,我听后不以为然,当时也觉得房内闷热、空气不甚流通,同事阿发躺在床上闲看《南国电影》,就叫我将窗口开大一点,我唯命是从(他是头手),起身刚把窗门移出一点。说时迟那时快,“砰”,一发震耳欲聋枪声就在耳际响起,我当时吓出一身冷汗,命就这样差点划上休止符。事后还被阿发调侃一句:这是难得的人生经验。

513后一个月,戒严时间放宽,只是宵禁,白天人民可以出来活动,商店逐渐恢复营业,在这紧急状态期间见不到警察或是红头兵,到处都是军人在巡逻,执行保安任务。

有一天,头手叫我送货去到郊区官营巴士公司修车部,我乘着老爷摩哆“波——波——波——波”,回程经过葛尼律时,被站岗丘八(指士兵)拦下,经一番检查后,只是在我身上搜出一张交货单,找不到武器或爆炸物,照理是该放我走了,但是这丘八就是要制造麻烦,就要我拿出身份证,我一向出门没有带身份证的习惯(那年代没有携带身份证不算犯法),可是他和同伴却未审先判硬拗说我有罪,就不分青红皂白连拉带拖我进去军营,就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凶巴巴命令我脱光光,来个100%彻底检查,简直就是在鸡蛋里找骨头。

房间没有风扇,加以外头是大好晴天,我光着身露三点还是热汗直流,顶着闷热两个小时后,这些丘八才给我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我就托同事尽快将我的身份证送来(店楼上是员工宿舍,我的身份证收放在衣柜内),也幸好衣柜没上锁。我在军营饱受了一顿鸟气才恢复自由身,之后又“波——波——波——波”

平安回到店里。

分享到:
热门话题:
更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