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耳朵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初中一年级放学后，匆匆跑进图书馆里的感觉。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要穷尽一生力气把图书馆里面的书都读一遍。但我并不是有毅力的人，所以十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傻事时，不免要用现在的眼光，狠狠地鄙视当年幼稚的自己：“傻子，你怎么可能把图书馆里的书都读一遍呢？人家每月每年都在增加新的藏书啊！”

图书馆的书无止境地收入，图书馆以外每日都有新品上市。只要馆长觉得可以被收藏，一个月进一两百本新书是不奇怪的事。所以现在不轻易向图书馆里的藏书发出战帖，只求能把身边不顾荷包消瘦，拼命从书店里带回来的书给读完，便是人间一大喜事。

读书的人，到底是呆子。狡猾的人不太读书，所以我们说这些人是狐狸是狼是狈，书里面都是说教说理的多，天底下真教人做坏人的书我倒是没见过一本。这书能出版，定然有它在社会上一定的道德意义，如果没有这层意义很容易就会被销毁。此时，不禁想起法国的萨德侯爵来。十八九岁时，读《索多玛的120天》真变态，这算是教坏人的书吗？天晓得。

放下挖耳朵的棒子，看看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怅然来。明明过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岁，却还在每日学宝黛，不是葬花就是摔玉，也实在是孩子气过头。难怪女人都说，天底下万物都会成长，就只有男人这动物天天想当孩子。

当孩子也好，至少不必为人间万事烦恼操心。不快不悦，大声嚷嚷，装哭大闹就是小孩子的看家本领。

除非是暴力父母，否则平常充满爱心的父母亲谁忍得了心，动手去打那楚楚可怜的孩子？所以当一个男人渴望变成孩子，并不是他们不认同成长，而是他们想永远活在野蛮的世界里，可以肆意地用霸道的手法，来处理他们的种种不满。也好在女人有绝对充足的耐心，不然这世界上的男人肯定要少一半。

我是相信命运论的人

话题扯远了，回到图书馆。前阵子出席一个座谈会，聊到阅读。我说自己最爱在图书馆里当总司令，检阅那一排排的藏书。这样霸气的意象形容，我是从钟怡雯那里偷来的，用在座谈会上，突然自恋地感到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神气，会用一个阳刚味儿四溢的形容词，但没过多久我还是过意不去，自己澄清，总司令般检阅图书馆藏书的修辞手法源自钟怡雯。别人的东西引用了，就要注明出处，免得让人觉得我是个剽窃狂。

没当过剽窃狂，倒是做过两次雅贼。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雅贼？好几年前，在某学院走逛，忽地在食堂附近有一处书柜子，上头堆满马华文学的藏书以及一些学术期刊，书的外貌不算破旧，仍有阅读的价值，乘着早上人烟稀少，赶紧带走了几本书籍。那时候也没有人追上来，第二次再来又带走了几本，有一本还是陈强华早年的诗集以及潘友来的短篇小说集。把书带回家，将它们摆放在书架上的那瞬间，我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窃喜。仿佛做了一件坏事而感到光荣，这种小贱小坏的事偶尔做做，或许能调剂一下因生活与工作压力，濒临失控的身心。

现在，想回初中一年级那时候的宏愿，如今已没有那样大的口气了。做人做事读书，我如今是能把范围划多小就多小。贪图庞大，最终得到的说不定是蝇头小利或者是彻底失败。我是相信命运论的人，类似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假说，我是十足十地相信到底。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尽可能地知足常乐。不贪图，才能得人生的大自在和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