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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7/2017
张雅芳 ‧ 割胶的日子
作者: kychia

夜里,我从梦中醒来。我梦见了昔日母亲额头上的那一盏灯。那一盏灯的画面很清晰,但却不见母亲的身影。

父亲与母亲,刻苦耐劳,省吃俭用,是典型的福州人拥有的美德。当年,我年纪还小。但是,我还记得很清楚,那些年父母和姐姐如何摸黑走进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胶林。

半夜,公鸡一声啼,母亲就来到房间,蹑手蹑脚地走到姐姐身边,摇着她们的身子,叫她们醒。那时,我总是第一个起身的,因为身为老么我没有烦恼,只是凑热闹。只见姐姐推来推去,可见她们有多么的不愿意这么早就离开温暖的被窝,但推来推去最后往往都是大姐和三姐无奈地起身,和父母一起准备去割胶。

夜里,我看到父亲蹲在水瓮旁磨胶刀;母亲在灶旁为4盏灯添油;姐姐就在一旁啃着母亲为她们准备的“点心”,那是一片片硬硬的饼干,福州人称“柴头饼”。“柴头饼”之所以称为“柴头饼”就因为它硬得像木柴。在80年代,便宜的“柴头饼”是穷人吃的饼干,价格比较贵的“威化饼”是有钱人吃的饼干。但,那个时候,我们有机会吃到的就只有“柴头饼”,倒也吃得津津有味。姐姐经常还把“柴头饼”带在身边,干活时,饿了就啃一啃。

那些年,凌晨两点,父母和姐姐就将油灯系在额头上,走入黑漆漆的胶林。而我再次回到温暖的被窝继续睡。胶林,“楚河汉界”似的分开两边。家人走到胶林后,一个姐姐随着父亲,一个姐姐随着母亲,两边分。父母持着胶刀割割割,姐姐就捡起盛胶汁的碗,清理之前留下的橡胶膜,然后稳固胶汁碗,好让胶汁可以顺利地流入碗内。就这样,一棵又一棵。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多年。除非下雨天,不然就父母是不会停歇的。

天一破晓,母亲就和姐姐走出胶林,抓紧时间,拿着桶再次走入胶林去收胶汁。那是另一轮的丰收过程。我经常看到两个姐姐匆匆忙忙跑出橡胶林,草草地冲个凉,吃个早餐再夺门而出,去上学。

稍微长大后,我也偶尔跟家人走入胶林,帮忙收胶汁。一次,我的右脚被树根绊倒,手中的整桶胶汁顿时被打翻在地上。那个时候,被三姐骂个半死,而母亲却沉默不言。我知道,那是父母的心血,一桶胶汁,一桶血汗,谁不心疼?那个时代,一桶胶汁或许可以换一包米了。

记得,在假日,我们一家人才有机会一起将一盆盆凝固的胶汁倒出来,轮流用干净的脚板踩踩踩,踩平后,一个转动碾压机,一个拿着胶片放入碾压机,将它碾压成扁平状,然后再放入有图形的碾平机中,碾成有条纹的胶片。看到一片片晒在艳阳下的橡胶片,得来不易啊!那是换取一家8个人三餐温饱的来源。

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父亲那磨胶刀的声音,深深留在我心里。母亲弯着腰割胶的样子,铭记于心。姐姐不时还在提起当年割胶的生活,老是说二姐假装睡不醒。大姐曾经跟我说:“大姐不是不会读书,而是当时的生活真的很苦。往往去到学校已经累得趴在桌上睡觉…………”也因为这样,父亲特别注重我的学业。

母亲离开我们也有12年了。她,偶尔会出现在我的梦中,画面有时模糊,有时清晰。母亲一直活在我们的心中,这是事实。

我将这种对母亲的思念化为文字,将母亲的点滴记录下来,然后将母亲辛劳的一生,慢慢地说给孩子听,让不曾见过“外婆”

的孩子对他的“外婆”有一个具体、清晰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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