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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8/2018
阿简 ‧ 炒芦笋
作者: kychia

尼泊尔中部悉达多高速。这条连接登山重镇博卡拉Pochara和佛教发源圣地蓝毗尼Lumphini的公路,名虽高速但路面不宽阔。缓缓长长的上坡,看不到尽头。远处的鱼尾峰在飘渺云雾间露出完美三角锥尖顶,仿佛白色碉堡,镶嵌于无垠广袤的蓝布。

慢慢踩着踏板。路边民居土屋庭院,晒干得焦黄近褐色的玉蜀黍铺满一地。身穿黄色衣服的妇女提着水桶,卷起传统圆筒裙脚,在屋前小水沟边放下桶,拿起桶里的衣服拧干。向她道声“namaste”(您好),对方抬起头嫣然一笑招手。后方山壁溪流水声淙淙。山水流入小水沟。好一幅东晋诗人陶潜的田园,独欠一亩方田。其他几户人家木门紧掩。

拐过上坡的发夹弯,迎来美景。两旁树荫向路中央靠拢。一阵凉意袭来。连续3日每天踩踏近一百公里,目的地博卡拉仅剩30公里。爬坡耗力气,决定给自己小休,偷得浮生半日闲。把脚车停在路肩,确保不会阻碍交通(虽然整条路静悄悄的),找了地面较平坦且树冠茂盛之处,把地垫铺在树下,将马鞍袋卸下当枕头,阅读带去的随身小书台湾作家詹宏志的《旅行的意义》。徜徉于作者在日本吃寿司洋洋洒洒文字间,突然一阵脚车铃声传来跟着“哈喽”。抬头一看,刚才的妇女骑着粉红色淑女菜篮脚车,轻快踩着踏板,气不喘脸不红自发夹弯骑过来。高手在民间啊!望着她背影慢慢变小,继续看书。几天长时间的疲累,想到目的地于前方不远,松懈下来,迷迷糊糊中睡去。

一觉醒来,看看手表,下午两点。睡了一个小时30分钟。施施然起身收拾,上路。道路开始幽静,零零落落远远出现一两间土屋。半个小时后,开始暴晒。不远处左手边一间茶店。习惯于骑行时找机会喝茶。休息是为了骑更远,喝茶充电才能继续前进。跨过店前木板钉成的简陋小桥,一张木桌旁两张长凳。桌子上一个银瓶芦笋青青绿绿探出上半身。好特别的装饰啊。一个身影自厨房跑出来,欸不就是刚才的高人妇女吗?四目交投,微笑以对。点了一杯奶茶走到后边拍照,粉红菜篮车靠在面向村落的那一堵墙。

妇女端来奶茶。想到几日没吃菜,以简单英语交代炒一碟青菜来。只见她自瓶里抽出几根芦笋,当场看傻眼笑翻了,几欲自凳上跌下。10分钟后一碟翠绿青玉的芦笋安放桌上,没油光发亮,炒得近乎发焦。兴许炉火猛了些。慢慢把菜吃完,时候不早,再偷懒下去待会可能夜骑。走到厨房付款,妇人坚持不收奶茶钱。推搪一阵,谢过她,离开时悄悄把相等于一顿午饭的钞子压在芦笋瓶下。一路往博卡拉时想起还是一边傻笑。大作家在日本与寿司美好相遇,自己倒是于穷乡僻壤与芦笋结缘了。

如果不是一时兴起树下午睡歇歇脚,不会和高人打个照面,不会有接下来的趣事。一味赶路,则旅途中没有厚重感的回忆。山村偶遇,没有人为的城府与喧嚣,没有多余的言语交流更没有任何做作虚伪。多年后每每想起午后的那碟芦笋,格外珍惜那次的快乐经历。

天地有大美,于简单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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