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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2019
【岁末征文】多出来的每一天/林俐娜(乌鲁地南)
作者: 林俐娜

是因缘吧,我想。

在我37岁的那个夏天,从母亲口中意外得知我小时候曾经被师父算命之事。我母亲是个目不识丁的传统妇人,刻苦耐劳,逆来顺受。在母亲的那个年代,算命师是她整个世界里的天师,因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算命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还能预知每个人的命运。

当我接过母亲给我当年的命理批文,那是一叠被折成四方形近乎破损的粉红色纸张,上面布满黄色斑点,甚至穿了几个小孔。那些永不褪色的黄斑仿佛是时间保存的重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纸张薄如蝉翼,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一个用力就能随时摧毁自己的命运。纸上的每一个折痕犹如神秘的印记,记载着我跌宕起伏的一生。批文里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观看横撇竖捺钩点折的文字里,没有一个我能看得懂的字,即使想猜也徒劳。我想,算命师应该深信天机不可泄漏之理,故当时没用正楷来书写,免得凡夫俗子为此来追究。

据母亲口述,我今生活不过47岁。此话一出,教我如雷轰顶,脑袋空白一片,心中的震撼多过悲戚。我百般追问,不得要领,甚至想要登门造访该名算命师,亲自问问他何以算出这样的命运,但母亲推说时代久远,无法详尽,再说她年事已高已经记不起那个算命师的相貌与所在地。说到底,母亲大概是怕我得罪她的天师。

好吧。在我知道自己即将命终于47岁,只有区区这几年时,我安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算命师的命理批文,不管真伪,多少让我起了正视生命的意义,从而认真看待死亡这件事,及时把握自己的余生。我并不是鼓吹迷信,人说生命无常也不无道理,毕竟明天和意外,不知道是哪个先到。既然余生不长,与其恍惚度日、倒数生命的陨落,不如造福人群。于是,我积极创作,想趁自己呼吸的当儿做些有意义的事。我走入校园推广阅读、到慈善机构当义工,身体力行,把欢乐传送出去,让每一朵绽放的笑颜在我荒芜的心田里开成满园的花海。

我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来生活,去见我想见的人,去吃我想吃的东西,去做我想做的事,而不是“噢,我累了,明天才说,明天才做”。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但我很清楚,我能把握当下,也只有当下最真实。有时候,我问自己,人的一生有多长?忙碌的人们可能没有机会思考自己生命的真相,庸庸碌碌,为三餐而忙,一日复一日;又或者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醉生梦死,不知时日过。于我,人生不就像梦一样,看似这么长却又那么短。梦醒时分,该当何去何从?时间从来不会为谁而停留,生命的意义也不在乎于长短,而是我们是否过得有价值。

时之岁末,年关将近,我因这次的征文主题勾起了进入生命倒数这件事。屈指一算,我还来得及掬起珍贵的光阴来服务众生。倘若大限将至,也无有惶恐,因为我已有充足的时间来打理一切。暂且不论算命师的批文是否属实,但母亲口中的“箴言”确实敲醒了我,使我不再浑浑噩噩,终日无所事事地度过,而是积极把握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如果,哪一天我过了47岁还活着,那准是上天给我的恩德,而现在多出来的每一天,我都将它视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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