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12:00am 20/09/2020

庄锦治·黄昏的节奏——祝你们幸福

家裡，有一排低低的柜子，贴上胶纸写著："请不要擅自翻阅"，别说访客，就连我自己，也近二十年没打开过。

那天，鼓起勇气，拿出几本相簿，翻了翻，一张张童稚的脸庞，笑眯眯地出现眼前，那是我家老二。小小的眼睛，耳朵有些招风耳，生气的时候，两个外耳会动著动著；鼻子长得好，最可爱的是嘴的弧度，笑起来上嘴唇中间撅起尖尖一块。

只要有长辈来家裡，他就会机灵地躲在某一个角落，然后慢慢伸出头来探望；被发现了，就笑眯眯地跑到父母的身边，偎在一旁，听大人讲话；等待客人离开，他就跟在父母身边，问个没完没了。

黄昏，我会带著兄弟到附近的草地或球场，让他们追逐、跑动；有一次，他飞快的衝啊衝，一位叔叔看到就说："哇塞，你这孩子，将来是运动健将啊？"

果然，他爱运动，夸张地说凡是圆的，他都能玩。有些运动代表学校，有些代表本州。为了运动出的纰漏也不少；他可以在上厕所时玩保龄球，撞破马桶；他可以在学蝶式的时候，潜在水中过久，中耳发炎开刀；出门比赛，嬉笑打闹，一屁股坐下，眼镜断裂。

和哥哥一样，他也学钢琴；但只要不在身边督促，他的琴声就像在敲锣，铿铿锵锵；走去看个究竟，会发现他翘著两隻脚在钢琴椅子上，自得其乐，练习本子裡一篇篇曲子，都有老师写著“重来”的标记。他总是说“我喜欢钢琴啊！”换了一个要求不高的老师，只希望他有机会体会音乐之美，这下，他弹琴的气势更凶猛更高昂了；最后问他“还要学吗？”他说： “我是真的喜欢音乐，但我想，我就专心运动好了。”

是的，他爱运动，但随著年纪，他也热爱漫画，喜欢打游戏，一有机会，就想办法去租漫画，还会飞奔到学校附近打游戏。为了化暗为明，我载他去租漫画，谁知他看的速度惊人，让我吃不消；送他去电子游戏机店，一旁陪著的我，每次都希望，快快输光我给他的铜板，哪裡知道他水准真高，耗我半天；最惨的是，假期到了，他一早来叫我准备送他去网咖，店还没开门，母子已经在外面排队；送他进去，还要抽空去看看，深怕一言不合，他和人家起衝突。

小学之前的华文，是我们自己教导，上了华小，他明显跟不上，常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既然要读华小，为什么送我去读英文幼稚园。”二年级结束，知道被编入精英班，他兴奋地告诉我，我还来不及高兴，他已经摔进破水沟盖的圆洞裡，拉出来后急著去打破伤风针。

说他是坏孩子吗？不不；记得有一天，他回到家，好像一个小男人，说：“妈咪，快过来；我带了炸鸡给你吃……”原来，学校庆祝儿童节，派发炸鸡给每一位学生，他除了自己的那一份，竟然对炸鸡的老闆说：“老闆，可以多给我一份吗？我的爸爸过世了，我妈妈很辛苦；我想要带一份给妈妈吃。”听了他的描述，我很想找个洞来躲。

他顽皮好动大胆，小学闹出的事情，让我对于他的青春期是挫著等。谁知道，上了中学的他开始稳定，体育和学术的表现都有一些成绩，最让人欣慰的是凡事自动自发。有一天，他望著大大小小的奖杯，感叹地说：“妈咪当年，为什么不强迫我继续学琴；又笑著说，我想用我高级数学的能力，来换得更多钢琴的技巧。”难以想像，现在的他古典音乐是家裡最有素养的。

哥哥到英国后，他不但会帮我做家事，也试著做饭。有时晚上读书到一段落，他会从房间出来和我聊聊。有一次，他对著我说：“现在，我知道什么叫做相依为命！”

此刻，他已经找到人生中相依为命的伴侣；他们两人在那绿草如茵的酒店，筹备了一场小而美的喜宴。我一如所有的母亲，充满喜悦、忐忑、期待。孩子终于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将延续香火，单亲妈妈充满了感触和欣慰；但，我也忐忑不安，担心新世纪旧时代的我，能否好好演绎自己的新角色？更多时候，期许自己，黄昏的节奏要徐徐有致，两代之间彼此要善解包容，提醒自己好好书写另一个篇章，继续家门的荣光！

感谢一路上协助他成长的亲戚和朋友；孩子，在你大喜的日子，让我衷心说一句：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