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到周末傍晚。
原来是则毅最盼望的日子,现在却完全变了样。
还是爸爸开车,载他到那家老字号烧腊店,爸爸知道他最喜欢那里的烧肉和叉烧,还有酸酸脆脆的腌渍黄瓜。
可是,今天则毅一边吃,一边怀着心事。烧腊店里不像从前那样热闹了,行管令、SOP把人气、喧闹、欢快都冲得稀稀淡淡如一杯白开水。店里食客三三两两,都静静低头吃饭,谁也不搭理谁。他们坐回靠墙角平常坐的那张圆桌,看着旁边的空椅子,则毅不免想起了妈妈——他们已经大半年没在一起了。
“爸爸也在想她吗?”他好像若无其事,只是说:“吃,多吃,吃饱来喔!”然后,自顾低着头扒饭,三两下子就吃完了。
结账的时候,爸爸多打包10盒鸡饭,装在两个塑料袋子里。
“爸!”爸爸侧过脸看他一眼,没搭话。
则毅脑子转了几圈:当明日早餐,两个人怎么吃得那么多?就算加上少华一家——上次他看见少华上学没带零用钱,休息时躲在角落头喝白开水,他跟爸爸说了。第二天,爸爸让他带3包梳打饼给少华。因为新冠疫情,少华爸爸是天天到对岸打工的“越堤族”,去年三月中以后就失业了。
“走吧!”爸爸分一袋给则毅拎着,朝停车场走去。
路上景象完全不同往日,太阳落在高大的建筑物背后去,高楼顶布满厚厚的云层,天光都被遮挡住了。暮色像一张网渐渐拉拢,灰蒙蒙的街上,车辆行人稀稀落落。几个月前灯火明灿灿的夜市,摊位、人流、灯光都被施了魔法似的,一扫而空,只留下冷清而破落的街巷。
“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新闻不是一直说新加坡要开放了?”
“可以回来,要再出去工作就难咯。回来能做什么呢?失业的人那么多!”
“我想她。”则毅小声嘀咕,“烧腊饭也没有妈妈煮的饭菜好吃。”
“会回来的。算我们运气好,她在新加坡可以住你姑姑家,照常上班。”
爸爸转动驾驶盘,车子开往陌生方向。路灯开始亮了。
一下车则毅就认出来,前面就是旧火车站。他看见一条长长的人龙,沿着街边一路延伸。人人戴着口罩,有男有女,有不同民族。后面还不断有人加入队列。
爸爸径直向“龙头”走去,那里摆开几张四方长桌子,分别有塑料袋放在上面。
他们一靠近,一位戴着口罩、身穿橙色T裇的年轻人就说:“大叔,领食物要到后面排队。”
爸爸把手上袋子提到胸前:“我们来捐献食物。10包鸡饭。我电话联系过了,我姓陈。”
“哦、哦,陈先生您好!太谢谢你们了!”他双手接过袋子,“来得真及时,这几天,500包食物都不够分。”
一位马来妇女从则毅背后走过来,虽然披着头巾、戴着口罩,他还是认出是学校卖椰漿饭的雅蒂阿姨,她手上也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子。
“我送椰浆饭,20包。自己做的。”雅蒂阿姨说。她身材矮胖,全身包得密密实实,看似走了好一段路,额头隐隐冒汗,“我一次做不多,明天我还会再来。”
“谢谢!谢谢!感谢你们热心捐献,大力帮助!”橙色T裇的年轻人连连弯腰行礼。
爸爸也弯腰回礼。则毅突然瞥见队列不远处,有人特意侧过身子去——那不是少华的爸爸吗?他悄悄拉了拉爸爸的衣角。
爸爸也发现了,他们两家人曾经结伴到金马仑高原旅行。但爸爸好像没看见,也不过去打招呼,反而拉着则毅的手,转过身子,急急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问一问、想一想:
1. 是什么原因让则毅觉得现在的日子完全变了样?
2. 则毅爸爸是认识少华爸爸的,为什么看见了却好像没看见,也不过去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