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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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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0:40pm 11/11/2022

身障

舞者

身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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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一样,可是都一样…… 身障舞者 自信之舞

专访:钟晓仪 摄影:黄安健、受访者提供
暖势力∕虽然我们不一样,可是我们都一样
舞团演出的其中一个舞蹈动作需要舞伴把聂柔纱撑起。(照片由受访者提供,Ryohei Tomita冨田了平摄影)

(吉隆坡11日讯)20岁结束前的一场车祸让她带着不再完整的身躯迎向21岁后的自己,此后的人生也注定与常人有异,但也因这个异样把她领向与常人一样的舞台。

当中的转折只因她勇敢朝向由他所搭建的舞台。她是今年29岁的左腿高位截肢–聂柔纱(Nerosha Krishnan);他是共享舞团其中一位创办人兼舞蹈总监–叶忠文(54岁)。

访问在茨厂街某个4楼空间进行,一行人到达楼下后,只见随行的舞伴有默契地把她从轮椅扶起再走到路肩上到楼梯口;另一边的舞伴则把轮椅合上再穿过车与车之间的距离抵达商店前的楼梯口,接着又是同样的操作:一人扶着她走上楼梯到达电梯间;另一人把轮椅抬上楼梯到达电梯间。

中间没有任何抱怨或不安,有的只是满满的信任和朋友间的嬉戏打闹。单听他们的对话内容,旁人不会察觉当中有人不一样,直到我们看见她以后,才察觉其中分别。

遭撞后逃没人发现

听她述说那场改变一生的车祸。那个早上她骑着摩哆载朋友一同上班,不知何故一辆摩哆就这样撞上她骑乘的摩哆。她和朋友被撞飞,她被悬挂在天桥的分界堤上,朋友则死死地抓着了她的左腿,她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肇事的摩哆早已逃之夭夭。两人就这样挂在半空中,直到朋友在一个多小时后因体力不支而跌下天桥底下的交通圈才被发现。天桥上的车祸现场虽有路人发现车祸,但因为只看到摩哆,不见伤者而没人多加理会。

她在医院昏迷一个星期多才苏醒,醒来时全身痛得只能靠喊叫来宣泄。两个星期后哥哥才告知她被截肢,医生断言往后只能躺在床上度日,未来的一切对20岁的她来说就这样戛然而止。

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命不该绝,自小怕痛的她忍着一切的不适和痛楚每天练习从床上坐起。日久有功,躺在床上的她在7个月后坐起来了。

这一坐也鼓舞了自己,她再拼命地练习站立,于是半年后她站起来了。被医生断言只能躺在床上的车祸受害者不但坐起来,也成功站起来,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舞了起来!

当询及如何在车祸后踏上舞台时,她腼腆地说:“我真的没办法呆着,我要做些东西才可以。是的,跨过这一个又一个的障碍全靠被逼入绝境的‘没办法’”。

暖势力∕虽然我们不一样,可是我们都一样
舞蹈的其中一个动作需要舞伴合力把聂柔纱撑起。(照片受访者提供)
选美赛夺冠得到鼓励

车祸4年后参加了为身障团体所举办的选美比赛,她不但获得冠军,也凭借才艺环节的舞蹈表演获得最佳才艺奖,这大大地鼓励了她。

选美比赛结束后一年,日本大阪国际障害者交流中心(Big-i)正寻找各国舞团参与演出,《共享舞团》因早前的“伤健一家”理念与日本主办方相似而获邀参与。演出也邀来自日本、香港、台湾以及新加坡的舞团(港台最后因疫情无法参与)各自编排不同舞蹈和章节,再由日本Dazzle舞团将之整合并取名为《突破之旅》(Breakthrough Journey)的跨国联合舞剧。

舞团总监叶忠文开放让所有身障者参与面试,虽有三十几人参与,但最终只有聂柔纱一人适合。当时为了发掘更多有潜质的身障者,他还亲自拨电联络五六十位身障朋友鼓励他们参与面试,然大部分身障者始终跨不出那步。

原以为聂柔纱成功被录取是因为她有选美比赛的舞蹈经验,结果她说那只是几个动作,不足以成为入选的原因。叶忠文接着说,其实是因为她没有因受限于身体而对舞蹈动作有所犹豫,反而愿意主动尝试。他感叹说,其实舞蹈是在确定人选后才会按身障者的条件编排,因此只要身障者有自信,他们就有机会,而当中只有聂柔纱具备这条件,正是这点让叶忠文看到她的不同。

针对与聂柔纱练舞时所面对的难题,舞伴廖添益说,曾经无法理解为何她无法在轮椅上站立,于是他和另一位舞伴林弘捷(36岁)以单脚的方式尝试后才发现在轮椅上取得平衡不是件易事。因此他俩也学会迁就和尝试其它可以达到同样效果的动作,要是做不到,那就另寻他法。他俩异口同声表示,虽与身障者有多年共舞的经验,可每一回都能学更多。

一旁的叶忠文补充道,与身障舞者练习或演出都要特别小心他们的伤口,不能因舞蹈关系而加重伤口的情况。而聂柔纱因车祸导致肠子外露必须依赖人工造口,因此练舞需多加留意。

为日本演出瘦身

原来日本的演出因受疫情影响而一度取消,练舞也随之搁置,直到疫情放缓才重新安排演出。此时已隔年半之久,聂柔纱也比当时重了好几公斤,因有些舞蹈动作需舞伴把她撑起,因此一人的体重将直接影响几人。

叶忠文接着说,他曾提议换成其它动作让她无需瘦身,不过被她拒绝。她说她可以瘦下来,她要坚持原有的舞蹈。事实证明最后她做到了。

一行人终于在9月尾出发到日本,此行除了舞团原有成员自疫情来首次出国,更是聂柔纱首次出国。她在开往机场的巴士上忍不住用手机拍下一切,这让随行的队友不解地以玩笑语气问:“你没搭过巴士吗?”。一问才知原来这是她车祸后首次乘搭公交,让她激动的除了是睽违多年再次乘搭公共交通,还有就是此行是她以舞者身分踏上开往日本的飞机。

暖势力∕虽然我们不一样,可是我们都一样
日本演出的全体大合照,前排右三轮椅者为聂柔纱。(照片受访者提供)
日政府“授之以渔”
身障艺术团体 满满自信

舞剧的总导演长谷川达也以及制作人铃木京子希望通过舞蹈的形式传达每个人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可在追求舞台表演上却是拥有平等的权利。

叶忠文说,日本当局对身障者所付出的努力让他们感到惊讶和佩服,日本政府提供身障者的福利除了每月津贴也包括发展文化与艺术上会顾及身障群体的需求。

这与我国政府的有所不同,我国仍沿用“授人以鱼”的金钱直接辅助方式;日本则以“授之以渔”让身障艺术团体有足够资金发展文化和艺术领域,这也获正面效果。

他举例,一同参与演出的舞者达80几位,原以为除了几位外在身形看出差别的舞者外,其他都是健全人士,直到看见身旁的舞者以手语沟通后才惊觉竟也包括听障舞者,让他们感到惊讶的除了是他们的舞姿毫无分别外,还有就是脸上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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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人铃木京子(Kyoko Suzuki) (黑衣坐者)与出发到日本的《共享舞团》全员合影,左一坐者为舞团另一位创办人马金泉老师。(照片受访者提供)
听障舞者也能参与演出

身障舞者们的自信引起了廖添益和林弘捷极大的好奇心,即使曾与无数身障者合作演出都不曾见过如此自信的神情。他俩好奇之余,也希望日后可以鼓励和帮助合作的身障舞伴。但出于时间紧凑,身障舞者那么自信的神情对他们来说仍是个未解之谜。

叶忠文说,他没想过听障舞者也能参与舞台演出,故在仔细观察后发现听障舞者周围都会分配到健全的舞伴,健全舞者会随着音乐和节奏在转换下一个动作前以观众看不见的方式用手指比出一、二、三、四等的信号予身旁的听障舞伴。这让他萌生了把此演出搬上我国舞台的念头,让我国的听障朋友不止是座上客,而是参与演出的舞者。

他说还有一位唐氏儿舞者让他印象深刻,无论是节奏或动作她永远都慢半拍,永远都追不上团体的动作和脚步,可她依然不放弃。明知追不上,她依然在每一回拼命赶上,好不容易追上,下一秒又换了,她再次落后于人,可她还是不气馁地投入在舞蹈的世界里,她就这样完成了她的舞台作品。

除了全场唯一的轮椅舞者–聂柔纱外,还包括几位侏儒、一位玻璃娃娃、忧郁症及自闭症舞者。虽然这非一般舞者占据了全体舞者的三分之一,可是丝毫没有影响演出,旁人根本无法察觉他们的差异。他们通过舞台告诉外人:我们都一样。

暖势力∕虽然我们不一样,可是我们都一样
《共享舞团》其中一位创办人兼艺术总监叶忠文老师(右起)、聂柔纱以及同为助理艺术总监的廖添益和林弘捷。(黄安健图)
要成为舞蹈老师

问起聂柔纱此行带给她什么感受时,她害羞说:“我以后要成为舞蹈老师。”原来同场演出的玻璃娃娃舞者是一名舞蹈老师,这给了她更大的动力在舞蹈的路上舞得更远、更精彩。

问及叶忠文有哪些想法上的改变或收获时,他强调下次会安排难度更高的动作给身障舞者。在场的两位全职舞者林弘捷和廖添益也表示认同。他们解释说,经此一行后,他们相信身障舞者可以做更多有挑战性的动作,旁人无需被刻板印象绑架认为他们无法应付,身障舞者也应相信自己可胜任。

当问及舞团未来发展时,叶忠文希望能有更多资源发展我国身障群体的艺术活动,他会继续招揽不同群体的身障朋友参与演出,届时只要身障朋友踏出来,舞团就愿意拉一把。他也希望日本主办方把《突破之旅》带进我国让本地朋友能观赏这场“不一样”所带来的“一样”演出。

《光辉岁月》里的一句歌词“愿这土地里,不分你我高低。缤纷色彩闪出的美丽是因它没有分开每种色彩”,无论是用在叶忠文与聂柔纱之间或日本的演出都一样。演出之所以精彩,正是因为没有你我之分,没有异样与否,有的只是我们都一样。

暖势力∕虽然我们不一样,可是我们都一样
访问快结束时窗外的那道夕阳犹如聂柔纱的经历,框架捆着的只会是我们的躯壳,而不是那向往美好的灵魂。(记者钟晓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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